飞溅的火星,把晨间的薄雾撕裂,刹那间蒸,一剑斩下,砖石破碎,连空气都因为割裂出刺耳的音爆声。
合金的双手剑根本不起作用,以人类最高材料锻造的合金巨剑即使在他手上可以斩灭反物质军团的虚卒,面对它还是无力的。
年轻士兵的身体在反物质引擎的光辉下被蒸,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连同他手中的双手剑和信号射器,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废墟上多上一道深邃的沟壑。
这是<末日兽>。
无愧其名,那是何等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在破碎的城池上投射下死亡的阴影,它以巨掌之中握持的反物质引擎为动力,驱动着古兽残片锻造的扭曲形体,在废墟之上宣告着毁灭的伟力。
几分钟前,反物质引擎所激的能量被它以光雨的形式抛向大地,在这片苦难的土地上轰炸起一个个惨烈的坑洞,那里是曾经城市的地方,可现在只是废墟,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凯文的副官在几分钟前在这里出了求救信号,可是现在,他已经看不见了。
人们的生命,在毁灭的火焰下脆弱无比。
可惜,凯文是最锐利的刀锋,他不是存护的重盾,不能替这些人们挡下攻击。
凯文他双目中的寒霜在无声无息的累积,他可能越来越冷漠了,盈满了死亡和绝望的眼睛让他习惯了,麻木了。
朝夕相处的副官的死勾动一种久远的刺痛。
这刺痛,这种诀别的愤怒,是一种灼烧心灵的毒火,明明这里只是一头毁灭的战争机器,明明他已经来到这里了,明明这些对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强敌。
可是,他总是迟到,总是失去。
他能做到的,仅仅是在敌人降临前毁灭它们,或者,在后来赶到,施与复仇的怒火。
【何等无力……】
【但是你已经尽力了,这就是痛苦的来源。】
不用急,因为没有活人了,这是一个合适的战场,而现在,这末日兽,它可以死了。
换人,换刀。现在是第二个回合了!
双枪被严丝合缝的嵌合在一起,直至完全合一,炽烈的火种从剑柄处喷涌而出。
【在此之前,献上敬意吧,不是对于它而是对更宏大的存在,满怀敬意的,赠予它真正的安宁。】
【天火,出鞘。】
即使是凯文零下四十二度的体温依然可以感受到从手腕处传来的炽热,他的皮肤在灼伤,融合战士强大的力量在驱动这一形态的时候虽然不至于被付之一炬,但也难免被高温烧灼。
在这种时候,仇恨和怒火似乎都暂时消失了,痛觉清晰,世界安静下来。
【心如明镜止水。】
这一剑不像刚刚那样声势浩大,这一击的斩落只有熔岩横流,这一剑斩落,只余焦土。
巨兽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在火光下逐渐消融,仅仅剩下残破不堪的反物质引擎,据说里面囚禁的意识在没有打开之前处于非生非死的奇妙状,末日兽这种以负创(毁灭)神力驱动的战争机器恐怕也是这种状态吧。
凯文的双臂因为灼伤呈现出恐怖的焦黑,可是新的皮肤在快生长,那层焦黑的外壳逐渐剥落。
这就是他可以自由使用天火圣裁的理由,他的恢复能力大于它造成的伤害,除了短暂的痛苦以外他基本上不至于用生命作为代价。
末日兽已经死了,可有一种别样的火焰在他心里燃烧。压抑的情绪决堤,止水一般宁静的心里翻起浩荡的狂涛。
这情绪大概源自莫名其妙的怨恨。
他恨,恨自己的敌人残虐,恨这一片废墟上作恶的所有。
他恨,他恨自己来的太迟,他在怨恨自己的无能,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恨,恨军部的调遣令总是来得太迟,他只能在灰烬里替死者复仇。
究其所以然,是对于无力的现状的恨意。
凯文没有停下来,他开始以一种近乎“高效”的姿态在战场上穿梭,用炽热的大剑扫荡着反物质军团的残兵游勇。
每一次都竭尽全力,因为只有这样的力量才能宣泄他内心的愤怒和憎恨。
他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机器,他的身影在火海之中,又好像一位舞者,这舞未必有些太壮烈,太哀痛,献给何人呢?
这哪是舞,他在用燃烧着火焰的大剑愤怒的打碎这些敌人的躯体,然后用力量研磨这些再也不会行动的残骸。
良久,当他军团的后援地赶到时,这片废墟上,凯文拄着大剑浅浅的呼出一口浊气。
他的周围弥散着尸骸打碎卷积成的粉末,敌人被挫骨扬灰了。被【鏖灭殆尽】。
这个时候或许他才能冷静下来。
大概在未来某个时候,【巡猎】的星神会向这位冰冷的复仇者投射下视线吧。
在此之前,这个地方,由他存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