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不吭声瞭。
许之窈见他沉默,莫名有些不爽。
“你怎麽不说话?”
“说不过你。”宋星河无奈投降。
许之窈悻悻地白瞭他一眼,小声嘀咕道,“这样说好像我多无理取闹似的。”
宋星河无奈抬头看向许之窈,他头一次发现,女人果然是一种十分阴晴不定的生物,然而小姑娘丝毫不理解他的心情,反而一脸不满地看著他,好像他欠瞭她什麽似的。
“其实我就是不希望冒险的人是你,心疼。”宋星河突然说著,伸手勾起她一缕碎发,帮她别在耳后,“这件事我有私心。”
许之窈被这一计猝不及防的直球击中,一时愣在瞭当场,不知道该说什麽。
“连长,饭好瞭!”不远处,战士们招呼宋星河。
宋星河应瞭一声,站起来,“我去拿,你坐好瞭,别乱动。”
哄她
晚餐很简单,速食粥混著午餐肉,一人还能分到两块黄桃罐头,宋星河把自己的那两块夹进许之窈碗裡,动作又快又准。
许之窈懵懂地抬头,发现宋星河一边吃饭,一边却在望著天空,一副“我什麽也没做”得样子,而其他的战士们则都闷头扒饭,仿佛碗裡的都是山珍海味还香。
漫天的繁星比银河还要璀璨,火光映在宋星河的脸上,许之窈看著他看天看得眼白都露出来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人打仗的样子那麽帅,怎麽这种时候像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呢?
军人吃饭都速度极快,顶多也就是十分钟,六个大男人就风卷残云一般吃完瞭碗裡全部的食物,而后迅速收拾瞭做饭的锅碗瓢盆,等许之窈咽下最后一口桃子的时候,他们连帐篷都已经扎好瞭。
七个人,三间帐篷,许之窈睡单间,馀下的人三人一间,许之窈被照顾的妥妥当当。
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三人睡一个,不会挤吗?”
“两人一组守夜,三小时一换防,帐篷裡根本不会同时躺三个人。”宋星河解释。
许之窈刚想自告奋勇得参与守夜,然而想到自己和这些战士们的体力差距,她还是乖乖认怂,躲进瞭帐篷裡。
沙漠昼夜温差大,入瞭夜气温骤降到十度左右,许之窈穿上厚外套,钻进睡袋裡。
帐篷外的篝火旁,她歪头就能看到宋星河的背影,他没有再加衣服,身上轻薄的衣衫,越发显得背脊挺直,带著利落的线条,格外赏心悦目。
许之窈忍不住多看瞭一会儿,很快就被发现,四目相对间,宋星河的眼裡带著淡淡笑意。
他朝她勾瞭勾手指,许之窈犹豫片刻,从睡袋裡爬出来。
虽然连日奔波,但现在还不到八点,她是真的睡不著。
宋星河坐在篝火旁,许之窈凑近瞭些,才发现他似乎在调试什麽装备,那看起来像是从他的狙击枪上卸下来的一小块零件。
和宋星河一起搭档值班的是韩向前,他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看到许之窈来瞭,便知趣地借口巡逻走开瞭。
许之窈靠在篝火前,双手抱著膝盖,安安静静地看宋星河修理枪械。他的手指灵巧地用工具在零件上敲敲打打,仿佛在打磨一件艺术品。
“又偷看我什麽?”宋星河突然开口问道。
“觉得刚才那个镜头很美。”许之窈的手圈成一个方框,把宋星河放在画面裡,篝火光影变换,外形出衆的男人有十分完美的肌肉走向,不管哪个角度都好看极瞭。
宋星河对拍照似乎没有之前的反感,笑著看向许之窈:“累瞭一天还这麽有精神?”
“这才到哪裡?我十二岁的时候夏令营,就徒步穿越过腾格尔沙漠,在沙漠裡走瞭三天,很多人坚持不瞭,要求坐汽车,我没有,我一个人走到终点。”许之窈笑道,而后笑容却又刹那间戛然而止。
那一年,她被打发去夏令营,母亲哄她,说如果她表现好,等她回傢,恰好是生日,她和父亲会给她一个惊喜。
年少的许之窈以为父母的关系真的缓和,她当瞭第一名,磨破瞭脚,晒爆瞭皮,一个人拖著行李箱,飞奔回傢,可推开大门,傢裡缺空荡荡的,除瞭有人打砸过的一片狼藉,什麽也没有。
她给母亲打电话,换来的隻有一句怨毒的话:“要是没有你该多好。”
成年以后,许之窈已极少回忆起儿时的事,他们这一代人,破碎的原生傢庭,本就是傢常便饭,没有什麽稀奇的,可是啊,那种刻在骨子裡的遗憾和痛,却仿佛一个藏在心裡的恶魔,偶尔会跳出来,在她的心口上跳舞,昭示著存在感。
这种时候,许之窈往往有点想发疯。
她回过神来,抬眸便看到宋星河担忧的目光,她挑衅地笑起来,从口袋裡摸出香烟盒,选来选去,她拿出瞭宋星河之前给她的那半根软中华。
许之窈轻轻张嘴,用牙齿咬住香烟,而后凑到宋星河身边,整个人半靠进宋星河怀裡,嘴裡含糊道:“借个火。”
她靠得那麽近,低垂著眼睑,可以看到浓密的睫毛,衣领敞开著,宋星河隻要低下头便能瞧著光影下隐约可见的轮廓。
刹那间,宋星河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许之窈带著些许暧昧地姿态,又靠得近瞭些。
宋星河终于溃败,他挪瞭挪位置,离许之窈远瞭些,而后才拿出打火机,帮她点燃瞭那半根香烟。
醇厚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许之窈吐出一口烟圈,看著自己和宋星河身边空出来的十多公分距离,心裡莫名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