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道?‘也’又是什么意思?你在其他地方也见过相同的玉女像?”因为一直有浓云遮挡,所以邱意婉都快忘了山顶还有一尊玉石像,外加怪事太多,她甚至忽略了这座山的名字——玉女峰。
岁崇点头:“我最晚夜探了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一尊白色玉女像。这里的居民们靠山吃山,开采山中矿石进行雕刻售卖,山顶又恰好有一尊纯天然形成的玉女石像,当地人显然是将它当做了自己的守护神。”
邱意婉心道:守护神也没守护好呀。
但这种大不敬的话她可不敢当着守护神的面说,立即扯住了岁崇的手腕:“我本是不怕的,但听郎君如此说完之后,
我竟觉得有些慎得慌了。”
岁崇奇怪不已:“夫人害怕什么?”
邱意婉瞟了一眼眼前的玉女像:“雨打在它的眼窝里,像是她在掉眼泪呀,感觉如泣如诉的……它会不会,忽然变成活人从台子上跳下来呀?”
岁崇并没有感知到这尊石像有何异常,安抚道:“夫人放心,这只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石雕,既无灵气也无妖气,无需畏惧。”
你这头傻狼就不能懂一懂人家的心么?
邱意婉气闷地咬住了下唇,低头不语。
岁崇不明就里:“夫人这是怎么了?”
邱意婉轻叹口气:“那种黑色的石花着实锋利,我现在整个右手连带着手腕都是疼的,只怕遇到了危险会拖郎君后腿。”
连带着手腕都是疼的?
这么严重?
“得罪了。”岁崇担忧地捉住了她的右手,举到了自己面前,仔细查看过后,并没发现有何异常,依旧是白里透红的细腻柔软,缠绕在指尖的那条包扎布料上也未渗出血迹。
但她却说她疼。
岁崇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还是先将夫人的腕部经脉暂时封起来?”
邱意婉脸颊微红,微微垂眸,面露赧然:“说来也奇怪,郎君这么一握,忽然又不疼了呢。”
岁崇:“……”
邱意婉又抬眸,天真无邪地朝着岁崇眨了眨眼睛:“莫非是因为郎君的妖气强盛,能抑制那种花的妖毒?”
岁崇:“……”
他心知肚明,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他早已经将妖毒吸干净了。
所以,仅剩下了一个可能:她是装的。
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拆穿她,甚至没有去思考她为什么装,脱口而出就回了句:“也有可能。”
邱意婉不再言语,羞怯地垂了下脑袋,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打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岁崇深深吸了一口气,神不改色地将她的右手牵入了自己的左手中:“冒犯了。”
邱意婉却回答说:“郎君不过是想让我舒服一些,哪里来的什么冒犯?”又道,“将来若是遇到了什么能让郎君舒服一些的事情,妾身也是义不容辞的。”
这句话,起码有五分露骨。
岁崇却没有回应此话,就像是什么都没听懂似的,言简意赅地说了句:“走吧。”说罢便迈动了脚步,神情淡漠地朝着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厂房走了过去。
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
邱意婉气鼓鼓地跟在一旁,在心里把岁崇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而岁崇却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太敢明白。
他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在勾引他……
天色阴沉,落雨不断,整个石雕厂毫无活人气息,死气沉沉万籁俱寂。
那座厂房的大门并未上锁,通过半掩着的门缝,可以看到内里漆黑一团。
岁崇抬手,缓缓地推开了半扇大门,铁质门轴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了吱呀一声尖响,映入眼帘的画面令邱意婉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往岁崇身后一窜,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阴凉昏暗的空间内,凌乱无序地摆放着数不清的神仙妖魔石雕像,有的张牙舞爪,有的平静圣洁;有的手拿法器,有的手持钢叉;有的身穿宝衣,有的衣不蔽体;有的肤白貌美神态庄重,有的却黑脸红眼、面露狰狞。
放眼望去,黑影重重形态各异,像极了群魔乱舞。
这座厂房内也不是没有窗户,反而四面全是大窗,只是外面的天色过于阴暗,从而就导致了室内更暗,看起来像是来到了恐怖炼狱,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
邱意婉的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了她三哥曾给她讲过的那些个鬼故事,只觉得背后发凉,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牙关都开始打颤了:“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只要一开始害怕,大脑就无法思考,全顾着害怕了。
岁崇忍俊不禁:“应当是基础雕刻工作完成后又进行了产品分类,所以这个厂房内才全是些神仙鬼怪。”他又瞧了一眼近前地面上摆放着的油漆桶和各式各样的刷子,“室外堆放着的大多是些半成品石雕或不需要上彩绘的石雕,这里的雕像则全都是完整的,显然是特意搬入了厂房内进行彩绘工序,以防被雨打湿。”
邱意婉明白了,是他们俩运气不好,上来就选中了统一给牛鬼蛇神画彩绘的厂房。
邱意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从岁崇身后探出了半颗脑袋,往厂房里扫了一眼:“可是他们、都没有眼睛呀。”
岁崇也发现了这一点:“我跟随镖队走镖的时候曾路过了一个石雕厂,听那里的老师傅说,所有的石雕像都是在临出厂之前才会点睛,以防孤魂野鬼或者魑魅魍魉占据其身。”
邱意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她还是不敢从岁崇身后站出来,唯恐厂子里的那些张牙舞爪的鬼神石雕会忽然扑过来抓走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