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崇叹息着点头:“嗯。”他又总结道,“所有露天的厂房内都没有发现血迹,也不知是被雨水冲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惨案。室内的厂房却都残留有杀人的痕迹,包括这里。”
邱意婉:“除此之外呢?”
岁崇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我总觉得这里的雕像好像比之其他地方少了一些。”
“啊?”邱意婉的头皮一下子又开始发麻了,“这个座厂房里,可全都是人像呀!”
岁崇当然明白邱意婉的意思,他也正是这么个意思。整体来看,这座厂房的占地面积并不小,也照旧被划分成了无数个小空间,但是每一格小空间内的石雕像数量却少的可怜,仅有一两尊而已,完全不符合这座大厂的工作效率。
之前那座神仙鬼怪的厂房里,每个小空间内的石雕至少也有五座。
将其搬入室内,不过是为了再精雕细琢一番然后上色,根本不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琢磨雏形,又全都是老工人,哪里需要去一对一的走工序?岂非降低效率?
正思索间,岁崇的目光留意到了地面。
厂房内多日无人踏足,地面上早已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光线又黯淡,不仔细留意很难察觉异样,但狼族的视力极佳,岁崇还是发现了残留在灰尘之下的脚印。
脚印已经变得很浅很淡,从一张空空的石台前为,一路行至了某片血泊的残留处……它静悄悄地从那张石台上跳了下来,一摇一晃的,走到了那位专心工作的工匠背后,趁其不备出手杀害了他。没有转移尸体或拖拽尸体的痕迹,只有一滩血泊,它可能就地吞食了工匠的尸体,然后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出了厂房。
露天的工棚里没有血迹,因为它们畏雨……岁崇的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邱意婉不敢睁眼,却又察觉到了岁崇的异样。
岁崇担心会吓到邱意婉,本没打算告诉她这些,但忽然意识到,她只是单纯地畏惧鬼神,并非无能柔弱之辈,自作主张地隐瞒是对她的不敬和轻视,所以还是选择了坦诚相待:“石雕村的居民可能全部被替换了。”
邱意婉猛然睁开了眼睛,震惊到忘了害怕:“你说什么?”
岁崇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了她,又道:“现在鸠占鹊巢的,可能是石雕吃了活人之后变成的活人。”
邱意婉:“……”好震撼的一句话。
邱意婉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一边思考着一边说:“他们畏雨、他们畏水,他们护着脑袋,他们怕脑袋被淋……一定有诱因,一定有诱因!”
正在这时,藏身于角落黑暗中的一尊石雕像悄悄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漆黑无比的眼眸。
它安静地、悄无声息地从高高的石台上跳了下来,抬起僵硬的手臂,五指如钩,电光火石间便冲向了邱意婉,利爪直取让她的后心。
岁崇神色大变,猛然推开了邱意婉,抽出寒霜剑,一剑斩向了石雕人的手臂。
铿锵一声响,石雕人的手臂断裂,落在了地上,摔成了数瓣。
然而令邱意婉和岁崇都没想到的是,下一瞬,那只断裂的手臂却又一块块地自行从地上飞了起来,重新接回了石雕人的断臂上。
与此同时,周围越来越多的石雕人睁开了眼睛。
剎那间,妖气大盛。
邱意婉善暗器善轻功,却不善刀枪棍棒和群战,为了不拖岁崇后腿,她果断选择了远离战场,双足一点便飞上了房梁:“我打不过它们,这些石人就交给郎君了!”
岁崇回道:“夫人照顾好自己便可!”他的行动却并未停懈分毫,横剑一挥,周身一圈石人的头身就分了家,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石人进攻的脚步瞬间停顿了下来,然而下一瞬,那一颗颗头颅就又从地上飞了起来,精准无误地接回了原本的身体上,再度对岁崇展开了一波更为凶猛的攻势。
岁崇持剑抵挡左挥右砍,行云流水凌厉无匹,但那些石人却生生不息,比雨后春笋还要无穷无尽。
邱意婉帮不上忙,只能蹲在房梁上干着急,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忽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尊突兀地伫立在露天石碑林中的彩绘石雕像,如同一道雪白色的细长闪电划过了漆黑的夜空,她捕捉到了什么,然而后在这时,一道腾腾杀意骤然从背后袭来。
邱意婉果断下翻,用双腿盘住了房梁,头上脚下地倒吊在了半空。
上下颠倒的视野中,她看到了一尊胖墩墩的小女孩石雕,五六岁大的模样,粉面白皮圆脸圆眼,身穿红褂子和蓝裤子,脑袋上扎着羊角辫儿,看起来可爱极了,只是那双异常漆黑的眼睛却令人不
寒而栗。
也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岁崇感知到了来自头顶的异样,却分身乏术,石人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再度提剑斩断了几条熟悉的手臂,同时大声询问道:“夫人可还好?”
“郎君放心,妾身好得很!”邱意婉又一个翻身飞上了房梁,那个小女孩儿石雕像立即卷土重来,高高地抬起了坚硬的小手臂,直袭邱意婉的心口而去。
邱意婉灵活闪躲,几个腾跃便跳到了旁侧的那根横梁上,迅速用左手握住了右婉上的银镯,微微一转,银镯咔嚓一声轻响,镶刻在其上的纹理竟在瞬间换了花样,紧接着,邱意婉就举起了右臂,对准了不远处的那个石雕小娃。
一股白雾状的毒气瞬间自银镯喷出,不偏不倚地袭向了石雕小娃的眼睛。毒气的腐蚀性颇强,将它整个眼部都腐蚀殆尽了,两颗漆黑的眼珠瞬间就变成了一道通体大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