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镖头压低了嗓音:“有点像是,狼境之主。”
“阿无?狼境之主?”镖师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山河榜都是他开创的,阿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能是狼境之主?”
总镖头坚持道:“不论长相姓名如何,那份独绝的气质和气场确实像。”
镖师依旧持怀疑态度:“您可曾见过狼王?”
总镖头:“没见过我瞎说什么?”
副总镖头却也觉得不太可能:“当年咱们的镖队与冰链系统洽谈合作的时候,我也曾和您一起去过狼境,和您一起瞧见了狼王,可咱们那次也只是远远地望上了一眼而已,看得并不真切,更何况,狼境现在已经变了天,岁崇早就死了。”
总镖头无法反驳,轻轻叹了口气:“兴许是我看错了。”
“应当就是您看错了。”镖师依旧笃定阿无不是岁崇,但是看向阿无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难掩的艳羡,“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阿无他长得确实帅气,自从进城之后,一路上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了。”
人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阿无并不是,他只是简单地身着一袭朴素白衣,就能给人一种芝兰玉树的俊逸之感,反衬的那白衣是仙物一般。若不是因为他的神色过于冷峻,仿如冰雕成的人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怕是早就前仆后继地上来抢人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耽搁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偷偷摸摸地放眼瞧看。
镖师叹了口气:“我要是能享受到阿无这种待遇就好了,何苦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总镖头冷哼一声:“你有人家那身段和长相气质么?”
镖师挫败不已:“没……”
“行了,不说这个。”副总镖头安慰道,“他有他不也是个光棍么?”
镖师转悲为喜:“您说的对,来,喝酒喝酒!”
小酒肆内人声鼎沸热闹嘈杂,阿无却始终游离于喧嚣之外,寡然独占一隅,满心想的皆是:我到底是谁?家在何处?
他也无心喝酒,那壶酒只喝了一盅便放在了窗台上,一直盯着窗外的那棵花树发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承诺,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地思索,偏就是想不起来,时常还会因此自生闷气。
忽然间,从斜对面的窄巷中冲出来了一位身穿茶白色纱裙、抱着婴孩的年轻女人,一直在低着头仓皇疾跑,始终瞧不见正脸,只见一头乌发浓密如墨。她怀中的孩儿却一头雪亮银发,只穿着肚兜,正啼哭不止。
从那条巷子里跑出来之前,邱意婉就严肃认真地叮嘱了自己儿子:“岁岁,你得哭呀,你哭得声音越大你爹越心疼你!”
岁岁很是聪明,且极其擅长假哭装哭,娘亲的话音才刚落,他就张开了小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而已。
但对于邱意婉的计划来说,只要有“雷声”就够了。邱意婉立即装作舍命奔逃的模样抱着儿子从小巷子里冲了出去。黑衣人手持锋利弯刀,紧随其后,浑身上下杀气腾腾,极为凶狠。
邱意婉故意低着头,故意不露面不瞧人,一边在心里判断着方向,一边默默地查着步数,跑出去二十步左右的位置,位于街面正中央,正对着酒肆的那张窗,她恰如其分地抬起了头,将仓皇又无助的目光投向了站于窗后的银发男子,一双美丽的杏仁眼微微泛红,泪光莹润,楚楚可怜。
但她却仅仅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将眼眸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两滴晶莹的眼泪随之而落。
惊鸿一瞥的精髓正在于“一”这个字,多一瞥都不行,不然无法给对方制造出惊艳的冲击感。邱意婉深谙此中玄妙。
阿无的呼吸猛然一顿,心跳漏了一拍,空白一片的脑海中骤然掠过了什么,却转瞬即逝,令他无法捕捉,但女人的身影却是可以捕捉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定格在了女人的身上,纵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魂不守舍地盯着一个陌生少妇看。
更加出乎阿无预料的是,那位少妇竟直接抱着孩子冲进了他所在的这间小酒肆中,“扑通”一下跪在了大厅中央的地面上,哭求门内众人出手相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正在酒肆中喝酒的全是虎跃镖局的糙汉子们,一个个皆自诩英雄气概豪气万千,忽然冒出来一位绝色美人跪地求助,哪有不救的道理?不过眨眼之间,屋内就有一大半的男人持着刀枪棍棒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大义凌然气势汹汹。
岁洱冲进酒肆大门的时候都有点儿懵了,心道:诶?咋这么多人跟我哥竞争呢?我哥到底有没有参与竞争啊?不会真的不管吧?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哎,不管那么多了,继续按计划行事吧……岁洱的眼眸一沉,目露凶光,朝着邱意婉奔去地同时抡圆了持刀的胳膊,杀气四溢地朝着她的后背劈砍了过去,狠厉大喝一声:“受死吧!”
邱意婉畏惧地闭上了泪眼模糊的双目,极力弓着腰背,拼命守护怀中幼子,纤细单薄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看起来比真的还真。
岁洱是相当的佩服邱意婉的演技,怪不得能把她哥当狗耍呢。
屋内众汉在同一瞬间飞扑而来,都抱着英雄救美的决心,个个争先恐后,然而他们还是都慢了一步,一道修长白影如闪电般穿人而过,在弯刀下落的那一瞬间执剑挡在了少妇与其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