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听“铿锵”一声响,黑衣杀手手中的那柄锋利弯刀竟在剎那间断成了两截。
这下别说是虎跃镖局的人了,就连岁洱都震惊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哥手里拿着的并不是睥睨天下的修罗剑,而是一把简陋到连剑柄都只是用细麻绳缠成的铁剑,但她手里的这把刀却是用上等精钢打造而成的,不说绝世无双,但绝对也称得上是削铁如泥,竟然一击就被斩断了。
看来,修罗的并不是剑,而是人。
岁洱当即就往后跳了一步,按照原计划撤退,然而都已经跑出酒肆大门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台词没说呢,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冲着她哥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开口:“坏我好事,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说完,飞身离去,干脆利落,深藏不露。
阿无本想去追,然而衣摆却忽然被扯住了,低头一看,竟是那位少妇。
邱意婉缓缓抬起了头,依旧是双眸含泪,眼圈红得更深了,止不住地哽咽,白皙动人的脸颊上挂满了怜人的泪痕,如同一株雨中梨花。岁岁却不哭了,实在是演累了。
阿无实在是受不了她那种楚楚动人的目光,瞧得他心猿意马心慌意乱,无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但这样又不符合世俗伦理,她有孩子,肯定就有丈夫,自己怎能和一个有家室的少妇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早些走人为上,免得沾染是非。他还要去狼境。
虽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他有着强烈的预感,狼境还有人在等他。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阿无轻叹口气,垂眸瞧着邱意婉,语气和眼神一样淡漠冰冷:“夫人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邱意婉挺秀的鼻尖通红,浓密的眼睫上挂满了颤颤泪珠,樱桃红唇微微翁动了一下,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阿无没能听清,只好俯身蹲了下去,孰料就在他屈膝的那一刻,邱意婉忽然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歪,弱不惊风地晕倒在了他的肩头。
软玉温香贴近的那一刻,阿无不由得浑身一僵,也着实没想到,少妇竟会忽然昏倒。
紧接着,酒肆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奚落声——
“阿无真是可以啊,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见到美人儿之后却冲得比兔子还快。”
“抢着英雄救美呗。”
“兴许是抢着给人家当后爹呢?”
“还白得了一个儿子,算是一举两得了。”
众人哄堂大笑。
阿无并不理会这些人的嘲弄,只是有些发愁,该怎么解决眼下的这种棘手情况?
这位少妇看样子是被吓晕了,不知何时能醒来,当务之急是找个舒适安全的环境先将她们母子二人安顿好,可他与这位夫人素不相识,又能怎能冒然将其母子带走?要是让她丈夫知道了,岂不是会产生误会?
正踌躇无措之际,少妇怀中的小儿忽然朝着他伸出了白胖白胖的小胳膊,嗓音清脆地朝着他“啊”了一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是在说:愣着干嘛,快抱我呀!
也是在这时,阿无才发现,这小孩儿的脑袋上竟然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尖耳朵……这是,狼耳朵?这小孩儿竟然是小狼崽?但他的娘亲却是人,这就说明,他的爹也是狼族?
阿无有些惊讶,但并不打算抱着个孩子,不然只会更走不成,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了一样,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左手,将孩子从他娘亲怀中抱了出来,小小的身体软乎乎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气,像是一枚刚刚出锅的奶馒头。他竟不排斥,反而还有些喜欢。
孩子也不认生,不哭不闹,乖乖地任由他抱。
只是孩子的娘却一直不省人事。
阿无无奈地叹了口气,喊住了路过的店小二:“酒肆二楼可有客房?”
小二摇头:“我们只卖酒食,不提供住宿,但小店旁边就是五福酒楼,它们家提供住宿,客房还多。”
“多谢。”阿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圈着少妇的纤腰,揽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带着母子二人离开了酒肆,去到了旁边的五福酒楼。
去之前,阿无并不知道五福酒楼的价格如何,因为他也是刚刚抵达鲛人国不久,去到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物价可真高,他浑身上下所有的银两加在一起也刚只够付得起一间普通客房的价。
在换地方和付账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阿无选择了后者。他看这对母子的穿戴不凡,应当是长期娇生惯养的人家,换个简陋的地方怕是会委屈她们,更何况五福酒楼店大,负责治安的打手应当也多,比起其他地方要更安全一些,追杀她们的人不会轻易得逞。
付完帐后,阿无再度变得身无分文了起来。
普通客房的面积不大,但好在精致安静,把少妇安置在床上之后,阿无就准备离开了,免得引人口舌,毁了少妇的清誉,然而谁曾想,他才刚刚把小孩儿放到他娘身边,小家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无奈之下,阿无只好重新把孩子抱了起来,本想着把他哄不哭了之后就走,结果这孩子就像是开了闸之后的水库,一刻不停地哭,黄豆大的眼泪就没停止过掉落。
邱意婉原本还想再装一会儿,却越听越觉得孩子的哭声不对劲儿,不是假哭,是真的哭,心里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却没立即睁开眼睛,而是先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梦魇似的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