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金钗玉饰,坠着东珠亮纱的女子粲然一笑,问“要不要跟我?”
!!!
李固看见了她眼里的戏谑、看见了她眼里的厌恶,也看见了那熊熊燃烧的野心——和他一样的野心。
“任凭公主吩咐。”
他不敢上前,怕碰脏了这样清丽的人。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她救他出来,便算是有一份恩情在。他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很香,却不是贵妇人们常用的熏香,倒是像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的香气。
乔念满意地勾了勾唇,“把他带回公主府,让冯神医好好地治一治,今天晚上我回府的时候希望看见一个受到医治的干净的人。”
她强调了“干净”二字。纵使李固受了许多侮辱和压迫,但像这样一位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盛艳女郎如此嫌弃,他的心还是一沉。
“遵命。”
乔念按计划来到了桃林,这的桃花开得当真是极美。上个小世界的科技感太强,以至于来到这个古老的新世界让她有几分不适应。
“殿下好雅兴。”
乔念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一个穿着白衣、摇着折扇的男人迎面走过来。素衣本是一种极雅静的服饰,可这人偏偏穿出一种潋滟多情的姿态。
你可以把他带入任何话本中的温文尔雅的男子,状元郎也好、贵族公子哥也好、闲散的王爷也好,大抵都是这个样子。
可乔念清楚这男人并不是像表面表现得这般无害,此人名唤郑聿,是当今陛下亲自为幼子继承人挑选的师傅,他将会带着小太子一步步斩掉公主的羽翼,将她以罪人的身份囚于小小的牢笼里一辈子。
乔念没说话,转身折了一枝花,招手让他过来。
郑聿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觉得有趣,逗猫的时候小猫会朝你伸爪子,但是它完全没有伤害你的能力,逗一逗也有意思。
他款款向她走过去,放柔了声线,“您想做什么?”
“低头。”
郑聿看见乔念手里的那枝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乖乖低了头。
乔念将花枝别在他的耳侧,像是打量一件可以买卖的物品一样上下瞟了他一眼,嘴角含着抹笑,“你说话怪恶心人的,但是这副皮囊还能看得下眼,怪不得齐镇把你留在身边。”
郑聿被她气笑了,长了这二十几年,第一次有人用“恶心”这个词形容他。
他的声音天生就是温柔的那一挂,非常容易博得对方好感的音色。她竟然说恶心,她以为自己是如今陛下唯一的公主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呵,殿下说的这话真让人伤心。我与殿下不过见了两次面,殿下何故对郑某抱有敌意?还是说在下做了什么让殿下不高兴的事?还请殿下提点一二。”
乔念本来打算口头羞辱他一遍暂时为原主解解气就算了,谁成想这家伙拿出这一副膈应人的模样,她便顺了他的意。
“既然郑学士一心求教,本宫就多说两句。郑学士既身为朝廷言官,身负监督百臣、上谏天子的指责,怎的连本宫这句批评的话都听不得?各花入各眼,不知怎的,本宫听到郑学士的声音就容易干呕。”
“郑某……”
乔念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见到你便不高兴,你若要我提点,我只能说日后见到本宫,郑学士最好绕着走,否则本宫见了你这张脸就难受。”
郑聿作揖,礼还未行完,乔念便没事人一样带着侍女护卫赏花去了,丝毫未曾理会尴尬的郑聿。
乔念参加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找到男主,收入麾下;二是了解了解当朝的官员几家眷。她是公主,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乔念大方地立于人群中,尽显皇家风范。反观原身的那个弟弟,虽年龄小但仍可透过深沉的眉眼中看出戾气和狠劲。
齐镇见她来了,便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扯了扯她的衣袖,喊:“皇姐,您来晚了,罚您饮三杯!”
用这副稚童的样子、天真的语气给她难堪,虽巧妙,但仍然掩不住那恶毒的心思。
乔念举了举酒杯却没喝,道:“不了,晚些还要去射箭纵马,就不奉陪皇弟了。”
射箭、纵马,样样都是乔镇的短处,他身子弱,所以骑射皆不佳,也不能费大力气去学,否则容易挂掉。
乔镇深深地望着她,忽然笑开了,“皇姐所言甚是,酒烈伤身,还是不喝的好。”男孩话锋一转,厉声道:“可见这周府上的厨子办事不力,该罚。”
“该罚,该罚。”周夫人附和两句,露出讨好的笑,“是妾身的疏忽了。”
周府上下都明白,女子无法继承大统,所以即使乔念现在风光,十几年后,甚至可能是几年后,皇帝一死,天下就还是齐镇的。
而齐镇对这个公主姐姐的态度,又实在叫人难以捉摸。你说他对皇姐不好,齐镇母妃早逝,五岁就跟在公主身边长大,情谊应该是深厚的;你说他对皇姐好,可今年齐镇长大些懂事理心计后,就再也未在私下和齐念见面了。
“那就当面罚吧,反正次次都是这些个歌舞,都看腻了。”男孩歪在座椅上,瓷白的笑脸尽是得意,粉妆玉砌的娃娃却有副天生的恶劣心肠。
还不等乔念出声,郑聿先开口了,他持着扇子缓缓坐在齐镇身边,道:“今日诸位的好兴致还是不要叫那些低贱的下人来打扰吧,你说是吧?殿下?”
齐镇眉间闪过丝丝不悦,却还是听从了他的话。郑聿是父皇亲自赐给他,教导他的师傅,而此人也的确当得起京城第一才子的美名,如果在这些小事上忤逆的话,实在是不利于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