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半人被他拉走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待在院子里。
闻厌自始至终都待在角落的席位中,似乎人潮来去都对他没有影响。
盘中鲜嫩的羊肉刚从烤炉中出来,滋滋冒油,配上香料,飘出诱人的香味,再配上自己酿的葡萄酒,非常具有当地特色。
贺峋本以为自己徒弟会有些吃不惯,但没想到人也不抗拒,拿小刀慢慢切着,再一点点送进口中。
“小仙君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哦?习不习惯呀。”身旁还剩一个年轻的妇人没走,坐在桌旁和人搭话。
只要闻厌愿意的话,他这副模样确实可以很招人喜欢。
乌黑的眼眸清澈透亮,神情单纯无害,浓密的眼睫乖乖巧巧地微垂着,咀嚼时脸颊一鼓一鼓,轻易就能勾起人最柔软的保护欲。
贺峋就在一旁看着自己徒弟,三言两语间把对方哄得喜笑颜开,笑得花枝乱颤。
东西吃完了,在两人还要继续喝起酒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把他按住了:“厌厌,别喝了,你不胜酒力,等会喝多了又要难受。”
那女子一愣,看向突然插进来的男人。
对方的语气亲昵自然,关心爱重中还透着隐隐的管教约束意味。
“这位是……”她问闻厌。
“我的——”闻厌微妙地停顿了几秒,看贺峋的神色。
贺峋似笑非笑的,于是闻厌的嘴角也挑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来,道:“我的师尊。”
称呼中规中矩,但话音微妙,似乎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纠葛掩盖其下。
人大抵对父母啊师长啊这些是有点本能的畏惧的,对方就听不出来闻厌话语背后的复杂意味,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师尊对自己徒弟管得格外严格,眼神还有些骇人,面上温温柔柔地笑着,却让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坐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于是没待多久也主动告辞跟着其他人往正厅去了。
万府今晚府门大开,人影来来往往,灯火通明,但在这个角落中似乎一切热闹都远去了。
西域的夜晚温度降得很快,从万府的院子看向头顶的天空,万里无云,星光熠熠,是略有清冷的静谧,嘈杂的人声传到耳中,都宛如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似乎一切都远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异类。
闻厌目送人走远,才侧过身看向贺峋,一手支着脑袋,撑着脸颊歪头笑道:“师尊,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胜酒力呢?”
贺峋按着徒弟的手一转,拿过对方掌下的酒盏,晃了晃琉璃盏中血红色的酒液,眯着眼笑:“你想喝自有为师陪你喝,找别人做什么?”
“师尊,您真无趣,我都对着您喝了几十年的酒了。”闻厌笑得眉眼弯弯,但却没有真的反对,反而探身拿过了对方的酒盏。
如果这些都是对自己师尊非正常占有欲的默许,那么接下来的暗示意味就再明显不过。
酒盏在闻厌的手中转了一圈,他很快就发现了边缘一点暗红的酒渍。他先是撩起眼皮看了贺峋一眼,接着眼眸一弯,露出个有些勾人的笑容,低头正正叠着对方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
暗红色的酒液沾上浅色的唇,乌黑的眼眸中有意味不明的光在流转。分明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却像是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极尽亲密之事做到了极致。
转瞬间已经有无数阴暗的念头在贺峋脑中闪过,想掐着那精巧的下颌,粗暴地把酒液尽数灌进那张总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嘴中,看人承受不住地呛咳,眼泛泪花,再没有心思去想些阴谋诡计。
无论被折腾成什么样都是活该。
但贺峋只是拿帕子点了点徒弟唇上的酒液,垂下的眼中温和无比,轻笑着调侃:“喝点酒就喝成了这样,还说要和别人一起?”
微凉的指尖隔着柔软的布料浅浅点在唇上,闻厌只是微微张了张口,对方的手指就趁势往里按了按,既像细致的擦拭,又像隐晦的亵玩。
闻厌只在一开始条件反射地轻轻蹙眉,然后就眯了眯眼,任由贺峋动作,仿佛再过分的侵入都可以接受。
在唇上的手指将要离开的时候,闻厌往前轻微探身,追逐着离去的冷意,反客为主地偏头在骨节修长的指侧落下一吻。
然后被人轻轻掐住了下巴。
贺峋的眸色深沉得可怕,里面像有炽热的火在燃烧。
拇指轻轻摩挲着徒弟的侧脸,贺峋的语气带着微妙的克制,扬起嘴角:“厌厌突然那么主动,是准备好了要和为师回去了吗?”
“诶,哥,哥你别过去!”万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从万府的正厅中追出来,跟在万燮身后,往院子里闻厌和贺峋所在的角落迅速靠近。
贺峋在余光中看到了走过来的兄弟二人,不过不为所动,沉沉目光紧锁在对面的徒弟身上。
闻厌同样没有理会,只是淡然地与自己师尊对视,嘴角勾起的弧度或许可以理解为默认,又或许他根本没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在万绍兄弟二人已经到了几尺外,才道:“师尊,有人来了。”
贺峋一直垂眼打量着他,直到另外两人已经到了跟前,意味不明地一笑,松了手。
“闻公子。”万燮还是没被自己弟弟拦住,目标明确地停在了闻厌身前。
他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酒气,醉意明显,手中还抓着幅墨迹未干的画卷,看向人的眼神都亮着光,道:“我能求你帮我个忙吗?”
闻厌露出了个愿闻其详的神情。
万燮语气期待:“你能帮我画幅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