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索,此时胸口前的红色印记逐渐浮现,微微刺痛,在脑中还未传来熟悉声音,覃桉反手一把掐住自己的脖颈,硬生生将自己摁回了水中。
少年本是在叫嚷着,见到覃桉刚醒又给自己掐了回去,不免指着她害怕的大声叫嚷,“诶,诶,诶,大人你这是作甚,这才刚醒别又给自己掐死了去不是你已经死了,这样是掐不死自己的。”
覃桉一言未发,几乎是下了狠手,虽然她不需要呼吸,但这掐的举动也足以让体内的苗卡莎所忌惮。
“廪君大人你可算来了,快管管她。”
廪君的身形几乎捕捉不到残影,身形一闪,径直攥住了覃桉的手腕。
覃桉微睁着眼睛,隐约见一位眉眼深邃却柔和的中年男子注视着自己,她感到体内的苗卡莎在挣扎,几乎是想突破屏障的冲出去一般占据自己的身体。
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缓缓开口道:“阿莎?”
听到这声轻唤,覃桉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想去拥抱她,手臂悬在半空,覃桉与她僵持不下。
“你这简直是胡闹。”
廪君抽出一只宽大的手掌摁在了覃桉的沾着水渍的头颅,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苗卡莎的魂魄径直从覃桉的体内抽离。
由于此处已经过了生死界,她的身影在空中逐渐显露,橘红的衣裙层层落下,在她的面容将要清晰时,覃桉掌中蓄力一击碎了她的魂魄。
“你”
覃桉根本没给苗卡莎说话的机会,几十载的休整汇聚成一击,打的苗卡莎魂飞魄散。
她橘黄的衣裙似是被火焰灼烧,金黄的灰烬在空中逐渐消散,她甚至来不及与廪君嘘寒问暖,哪怕是一句话语,声音没来及出口,便被覃桉一击灰飞烟灭。
待她的魂魄散去,空气中那沉重感的压力似乎悄然淡去,廪君与苗卡莎的相见身着一息未到,他端着身子,矗立在水潭边犹如雪山长松,过了许久,他才转头看向覃桉。
“你原是在养精蓄锐。”
覃桉缕过自己厚重的发尾,她睡的太久了,厚重的墨发早已超过了脚裸在水中延续出一条长长的水线。
“我若不杀她,您会杀她吗?”
廪君看着坐在水潭边的少女,缓缓道:“自然,她做的一切我都知晓,只是见到她时难免惊讶。”
覃桉摇头,“可我在醒来时,在您眼中看到了不舍。即使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您还是会心有私心。
甚至庆幸能在这再见到她,想跟她说话,哪怕聊个几句,无是憎恶还是思念。您有可能会心软,延缓处刑的时间,在您与我对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但我不会给她机会,给她见到你,甚至说上一句话的机会。她就该带着悔恨和怨念死去,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触及到你,我就是要毁了这一小步,让她要而不得。”
廪君扶起她,挥手散去了覃桉身上的水珠,“你恨她。”
覃桉转头,盯着廪君:“为何不恨,她一开始不是这般,连在我身旁的圣女都只是她的一缕分身,没有她,我会过的很好。”
“你的命格就是如此。”
覃桉抱起厚重的墨发,蹙眉道:“这不重要,我已身死,结果无法改变。”
廪君边走边道:“这里的人,都与你一般,你多走走便会发觉,大家皆是如此。”
她顿了顿,指腹梳拢着发丝,跟随廪君,“我睡了多久,得有五个秋吧。”
廪君挥手对身侧的阴鬼们浅浅一笑,“从你死后到现在,细细数来,得有六十五载。”
覃桉的墨发被侍女们接过,捧在手中扶着。她在听到这话时,不禁眼睫轻颤,换成人的岁数,他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这岁数,她父亲怕是已经离世了。
生死界包罗万象,分几道界口,覃桉因血脉特殊,被规划掌管南域一片,领了自己界门的钥匙。
便走进了落霞渊,覃桉听着这名字以为是什么美景之地,不想在地下确实有落日可看,只是这阁楼旁几个皮肤苍白的人的围成一桌。
“二筒。”
“等等,胡了。”
那边的人许是注意到覃桉,其中一女童冲覃桉招呼道:“诶,小姑娘,来来来一块搓牌九,这地底下没那么多事情,一看你的表情就是刚来的,还带着怀恋身前事,过来跟我搓会,不多时就不难过了。”
覃桉走过去,拉了把椅子,这才发觉这些所谓老成的语气看容貌不过都是一群青年人。
那女童摸着牌九,看样子也只有十三四岁,“能到落霞渊,都是有点身份掌管事务的人,说说吧,多大怎么死的。”
覃桉倒没有和别人分享经历的念头,也不是那个活泼性子。
身侧少年似是看出来了,咬着果子笑道:“大家死一块都是一家人,我们年龄都不大,也就身前十几岁,死后过了百岁吧。
我们几个随便挑出来过的都惨,所以你倒也不必怀恋身前,这里没有攀比没有尔虐我诈,做好分内之事千年后还能有飞升之能。”
他瞧了眼覃桉的容貌,忽道:“你是覃家人吧,你母亲是落织,这么说你是第五代尸祖。”
覃桉颔首听着他絮絮叨叨,不久后便发现他们好像习惯了孤寂,话多得不行。
能从出生时的悲惨讲到死后的不甘,在化为一捧黄土后轻轻笑而过。
当然覃桉发现了,这里确实很清闲,就连回了自己的界内,也没什么事宜。
其他界送了几个奴仆,覃桉窝躺在软榻上,冗长的墨发被侍女们细细修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