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顿时没脾气了。
他跟个傻子说什么呢。
他拉过贺天昀的手仔细看了一下,见伤口不深,便拿帕子帮他简单擦掉一点泥土,结果刚碰两下,贺天昀就挣扎着要缩回手,只好低头吹了吹,问道:“疼?”
贺天昀看着他,没有说话。
祝满只好停手,柔声道:“我们先回去,帮你洗干净手,再找大夫拿点药,好不好?”
贺天昀没有回答,而是又要去拿那束花,被祝满拦住了,只能用不满地用带血的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但布料再柔软,伤口蹭上去还是会刺痛,贺天昀脸立时皱了起来。
祝满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样当然疼,回去吧,去上药。”
贺天昀不肯动,还盯着他刚刚摘的花。
祝满只好把手缩进袖子里,隔着布料去拿那束花,说:“这样可以了?快起来。”
贺天昀这才站起来,开开心心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刚刚跟在后头嚷嚷的人已经找到他们了,看见贺天昀手上似乎有血,脸色都有点不好看,连忙过来拉他:“王爷,快回去让府医看看。”
贺天昀却站在祝满身旁犟着不肯走,他们拉得用力了,他干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左顾右盼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注意到他的动作,其他人立时紧张起来,抓住他的人甚至直接撒了手,生怕他忽然发疯打人。
祝满倒是不怕他,站在旁边等人退开了才过去拉他:“回去,手不疼吗?”
贺天昀应该是听不懂的,但祝满一拉他就起来了,乐呵呵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回走。
刚刚是被扛过来的,祝满倒是没怎么注意过环境,这时他才发现王府的花园还挺原始的。大概是怕贺天昀玩的时候受伤的关系,没有放没有太多假山石,唯一一个湖也很小,用了高高的栏杆围着,像是一个把鱼关起来的牢,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休息用的凉亭,以及大片大片的青草和不同季节会盛开的花。
而贺天昀刚刚带他去的,是这花园里最偏僻的地方,顺着那棵树往上爬,能直接翻出王府去。
这么想着,他心情好了起来,脚步也轻快许多。
贺天昀起初只是跟在后面,后来又走上来牵他,看上去心情也很好的样子。
祝满见状笑了笑,怕蹭到他伤口,轻轻抽回手走到另一边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他回去找府医。
在祝满印象里医术好的大夫都是白发花花拖着一大把胡子的,而贵妃据说很疼贺天昀,那应该也会给他找一个最好的大夫才对,但出乎他意料,王府的府医还挺年轻的——或者说年轻过头了,看着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祝满把贺天昀摘的花放好,然后坐到旁边看府医给贺天昀上药,有点好奇地问他怎么会来王府当差。
府医名叫徐忆安,年纪的确像祝满猜的那样,也就十四岁,出去外头说自己是大夫能治伤估计也没几个人敢信。
他听见祝满的话,坦然道:“因为我医术不好。”
祝满疑惑地看着他。
徐忆安解释道:“在府里也就帮王爷看些小伤,真病了都是要进宫请太医来的,轮不到我。”
祝满懂了,好笑道:“你倒是安逸,就不想去宫里当御医?”
徐忆安撇撇嘴:“宫里都是富贵病,有什么好看的。”
祝满挑眉:“还挺有志气,可太医院的医书是这天底下最多的,那里还有很多厉害的御医,你去了能学不少东西。”
“没关系,我在王府也能认识那些御医。”徐忆安得意道,“我差事要是办得好,皇上开心了,说不定就让我去太医院看书了呢。”
祝满乐了:“心机还挺多。”他说着,又问道,“那你平时也住在府里吗?还是会到外头去接诊?”
徐忆安道:“我以前在仁安堂坐过诊,但年纪太小,大家都不找我,在王府看的人还多点,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来找我,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也会来找我开些药调理下身体。”
祝满了然:“那这么说王府里应该也有存些药了。”
“那自然是有的。”徐忆安解释道,“除了些常用的,还有宫里赏的名贵药材呢!”
祝满“噢”了一声:“那要用完了呢?”
“就去外头买呗。”徐忆安道,“不过每月都会有人送新的来,一般用不完。”
“每月?”祝满继续问他,“王府的东西都会有人送来?什么时候?”
徐忆安终于觉出不对来,疑惑地看向祝满:“王妃问这些做什么?”
“随便问问。”祝满道,“我既然当了这王妃,早晚是要管家的,趁早了解下,也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徐忆安不疑有他,答道:“王府每日早晨都有人送新鲜食材来,其它的是每月初五送来,有什么需要的到管事那说一声就好。”
“管事?”祝满微微蹙眉,“潘福?”
徐忆安笑了:“哪能啊,就是管库房的,大到库里那些金银,小到一把菜叶,都能跟他说,不过跟潘总管说也差不多,管事也要听他的。”
祝满了然,又问了点其他的。
徐忆安一一回答了,最后看祝满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贵妃娘娘可信任潘总管跟杜嬷嬷了,一定会让他们帮你,王妃根本不用担心。”
提到贵妃,祝满就想到街头巷尾的那些传闻,再想到一会要去见她,头已经开始疼了。
刚刚杜嬷嬷让他别信民间的谣传,说贵妃脾气很好,人也随和,但他是不信一个能在后宫中盛宠不衰二十多年的人没有半分心机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