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祝大少爷,前几天二小姐安分不少,倒是那位少爷频频找她麻烦,有一回差点把她推水里去。她去找祝老爷,祝老爷只是多找了两个人看着,还让她别去招惹那位少爷。
这二小姐是他孪生妹妹,真闹起来怕是也不好伺候。
于是她安静地退到一旁跟着一起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祝满觉得挺直的脊背有些累,眼皮也开始打架的时候,方才那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才在门口响起来。他无理取闹地嚷嚷着还要出去玩,被拒绝后就开始不满地砸门,把门砸得“砰砰”响。
这时有人又搬出贵妃来压他,让他进屋掀盖头,他才推开门,朝着坐在床边的祝满走过来。
祝满顿时攥住了裙子,紧张地听着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要是贺天昀敢发疯,他就给他一拳。
喜婆见人过来,连忙递上金秤,正要给王爷解释两句怎么做,就见王爷已经弯下腰,伸手去掀那盖头,探头过去看。
祝满被忽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旋即就注意到对方那双笑弯的眼睛,带着一点微弱的光,看上去很温柔,不像个傻子。
但对方下一刻又推翻了他的印象。
贺天昀“刷”地拿走盖头,将盖头罩到了喜婆头上。
喜婆吓得一哆嗦,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被敲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贺天昀拿着喜婆给他掀盖头用的金秤,笑呵呵往喜婆头上招呼,一下又一下敲得“笃笃”响。
像在敲木鱼。
祝满没忍住笑了,目光转向贺天昀,落到他脸上。
贺天昀生母虞贵妃据说生得极美,端丽冠绝,柔情绰态,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今的皇上不过见了她一面,从此魂牵梦绕茶饭不思。
而贺天昀显然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轮廓深邃锋利如冰,却不显冷漠,而是被那双自带三分笑的桃花眼中和了,风流俊逸,就是傻兮兮地笑起来也依旧好看。
比他看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
祝满是个超级看脸的人,尤其喜欢好看的男人,情节严重到一看见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路,被他妹妹说过很多次。
而现在他的心脏在见到贺天昀后以一种非常不争气的速度跳了起来,快到影响他的思考,他甚至想干脆就留在王府算了。
毕竟美男常有,但可以随便摸的美男不常有。
如果他留在王府,那“她”就是贺天昀的王妃,不止可以摸,还可以大摸特摸,而贺天昀是个傻子,可能都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天降喜事?
但这种念头在“笃笃”声中很快消失了,他可不想当木鱼。
喜秤很轻巧,打人不算疼,但架不住拿的人不知轻重,用力敲几下喜婆脑袋都嗡嗡的。但打她的人是王爷,她不敢反抗,只能哀叫求饶。
祝满抱着手坐在旁边,看得通体舒畅,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这喜婆在京中很是有名,倒不是她撮合过多少好姻缘,而是因为她知道怎么让新郎新娘“乖”一点。
小到新人不愿意的包办婚姻,大到强抢民女,只要给钱,这喜婆就接,他爹也是听说了这点才去找的她。
这个人从圣旨颁布后就去了祝家,帮他爹忙前忙后,教他爹怎么看着他妹妹,教他爹怎么把逃跑的人抓回来,还教他爹一并守着他这个会帮忙的哥哥,熟练得让人恶心,他想打她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贺天昀才敲了她几下就这副样子,要换成他妹妹呢?
喜婆叫了几声,见祝满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得往后退了一点,似乎是要跑。
祝满见状提醒道:“明日要是有人问我今晚的事,我就说你跑了。”
喜婆整个人一僵。
祝满继续说道:“我爹给你钱,要你保证这婚礼能好好结束,你不做好,银子不想要了?”
喜婆顿时纠结起来。
祝满见状还想再说点什么,就感觉头发被扯了一下。
他转头看过去,就见贺天昀已经走过来了,撑着脸蹲在旁边好奇地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莫名像只小狗。
他心里生出一点警惕,迟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贺天昀没有回答他,而是又伸手拉了一下他的头发。
跟上次差不多的力道,不重,好像只是在吸引他的注意。
祝满又问了一回:“怎么了?”
贺天昀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傻呵呵地笑起来,又伸手拉了一下他的头发。
换作别人祝满大概已经生气了,但贺天昀是个傻子,而且笑起来还那么好看,他很乐意多分一点耐心给他,柔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本以为贺天昀还会扯他的头发,贺天昀却是把那杆金秤放到了他手里。
祝满一愣:“给我?”
贺天昀笑呵呵地把金秤往他手里塞,直到祝满握住才停下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喜婆身上,指着她说:“你去。”
喜婆闻言一僵,腿肚子就忍不住打转,但想到祝满刚刚的话还是生生停了下来,得早点把事做完才能走。
她正要劝劝王妃,就听王妃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打她吗?”
喜婆脸色顿时不好了,连忙道:“王妃可别乱说,王爷懂什么?”
“是吗,可是我觉得他就是这个意思。”祝满掂着手里的金秤,朝喜婆笑了笑,“放心,我一个女孩,力气大不到哪去的。”
语气和善,像在说“我就轻轻碰两下”,但表情却明晃晃写着“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