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云知相处久了,阴阳怪气的功力,江殷还是有几分在身上。
着一席话还真把陆玖噎在原地,一时也找不出没什么毛病来,只好冷眼盯着他,正色道:“就算是诵读,你的声音未免也太大了些,不能叫周遭坐着的人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清。”
江烨也温和朝着江殷笑道:“堂弟,大声诵读这没什么,但总不能因着你一个人读书影响旁人,那未免有些小性。”
没想到江殷只瞥了一眼江烨,握着书仰头嗤声道:“老子就爱读这么大声,江烨,你管得着么?我读我的书,又没碍着你们,奉劝少管别人的闲事,南先生可曾说了不许放声诵读?”
江殷把头往身侧一摆,哼声不再与他们说话,继续大声朗读自己的书,一副认真沉醉书本的模样。
自从江烨来到学里,江殷的脾性忽好忽坏,时常陆玖还没弄清楚原因,他便开始生气。
听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语气,陆玖也不明他今日哪根筋又搭错了,大家都在书斋里,陆玖总不好这个时候同他辩驳,只得暂且按捺住心里一口不平的气,捏了书本转过头继续与江烨探讨:“太孙,我们继续往后讲。”
江烨目光似有忧虑地看向陆玖,眉间轻蹙,担心地小声问道:“陆姑娘,冒昧问一句,我的询问可是打搅到了你?”
陆玖抬眸看向江烨,乌沉瞳仁里结的寒霜春风化雨般的消散了几分,客气道:“没有的事,这些课本我在家之时已经温习过一些,解答您的几个问题并不耽误什么功夫。”
“那就好。”江烨的脸上显露几分松快的神情,原本紧绷的肩膀也慢慢放松下去,他望着对面的陆玖,眸光清澈温柔一笑,“元朗与陆姑娘一向同窗情谊深厚,我还以为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与他之间产生了何种误会,闹了不开心。你既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不清,陆玖听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还没开口,她背后握着书本的江殷却是冷笑一声,似有所指地道:“有些人还是不要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重要,倒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江烨侧眸过去,看向江殷的一双眸子仍旧温和,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微渺的寒意。明明知道这指桑骂槐骂的是谁,但却还是问出声,语气一派恬淡温雅,像是没听懂般地道:“元朗这话是何意?”
昨日的事情还没过去,江烨的伤口都还在掩盖在抹额下,陆玖未免觉得江殷这话实在无所顾忌,似全然忘却他自己还有把柄存留在对方的手中。
“江殷!”她轻声叱责,提醒他见好就收。
江殷却握着书本,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撇开眼睛不去看她。
江烨似是想要劝解,于是笑容款款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陆玖的手腕:“玖玖,算了。”
谁知这个动作却像是一根刺生生扎进江殷的眼底,一下子激得他冲身站起来,在江烨的手指刚刚触及陆玖皮肤的一瞬间,满脸愠怒地打开了他的手:“你别碰她!”
兰室之内,所有的学子都在苦读,忽然站起来的江殷打断了书斋内朗朗的读书声,周遭死一样的寂静,几十双眼睛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他的身上,眼中或是诧异,或是取笑。
江殷如同一个异类般,孤零零地独自站在书斋内,似是察觉到自己应激的行为,瞳仁底如滚滚岩浆般翻涌的愠怒方才冷却些许。
何羡愚江圆珠等人坐在后方,忧虑地看着冲身站起来的江殷。羡愚想要冲上去安抚暴走的江殷,可却被身侧的徐云知按住了肩膀,他冲他摇了摇头,微一颔首,扬脸指向走下来的先生南池。
南池面沉如水,负手握着戒尺,从自己的书案前起身,神色阴郁地冲着江殷的方向走来。
见到他手中紧握的戒尺,底下有好事的学生幸灾乐祸地看向江殷,等着他吃一顿好板子。
见南池走近,陆玖也连忙站起了身,一旁的江烨也跟随她站起来。
书斋内,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读书的兴致,尽数把目光放在站起的这三人身上,除了何羡愚几人以外,旁的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眼神。
“先生,方才的事情,学生已经知错了。”动静虽然不是陆玖闹出的,但她也参与了其中,南池若是要惩罚,她亦不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江殷的身上。
“南先生,方才,世子是在同我玩闹,推我那一下并不要紧,请先生不要责怪他。”江烨垂手站立在南池身侧,笑容温和。
这席话说罢,陆玖微微皱了眉头。
江烨这番话让她听得十分不舒坦。
明面上他似乎是在替江殷求情,可是字字句句却都是指责江殷顽劣不堪,还故意动手伤了自己。
陆玖这么觉得,南池自然也是同样的感受。
他收敛了几分面容上沉郁的神色,转过头去恭敬对着江烨一拱手,肃穆道:“江殷在书斋之内当着老夫的面动手推搡您贵体,是对太孙不敬,更是对自己的兄长不敬,外头侍候太孙的内侍大人们也看得一清二楚。太孙前来老夫处读书时,太子妃娘娘曾再三交代,要老夫照料太孙,今日江殷对您不敬一事,若是老夫不加以惩罚,不仅对不住太子妃的叮嘱,更是让旁人诟病老夫为正人之师,却不正己。”
“太孙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老夫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处置,老夫心里自然有数。”
江烨眉与轻蹙,似是不忍,还欲开口为江殷求饶:“元朗实数无心之过,我也并没有伤着哪儿,还请先生不要再……”
“好啊!”江烨的话还没说完,江殷便冲动地开口打断,扬起脸冰冷阴鸷地对着江烨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