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站在陆玖的背后,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来,帮腔道:“就是,陆瑜,这福气给你吧,这福气我阿姐是无福消受。”
陆瑜只觉得心口一堵,她咬牙暗暗攥紧了手心,强忍着想要冲上去撕碎陆玖那种平静面容的念头:“……妹妹这是什么话?圣上早已经下旨赐婚,我怎能违抗婚事?妹妹别开玩笑了。”
陆玖垂眸,淡声道:“这有什么困难的?姐姐就去皇上跟前说,自己对苏公子情深不能自拔,不能嫁给皇孙了。反正这种事情,姐姐不是做得很顺手么?故技重施一次又有何妨?”
自从与江炜定亲之后,多数人趋炎附势,自然不敢提起她这婚事的来头,渐渐的陆瑜也觉得自己这桩婚事是顺理成章。
她与江炜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于情于理她也该是嫁给江炜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因为陆玖两世阻挠,她的皇后之路怎会如此坎坷?
陆瑜转身,委屈地跑到魏氏的身边,抽抽噎噎地喊了一声:“娘亲,我真的也是为妹妹考虑。”
魏氏对陆瑜是有点感情在的,何况将来,陆瑜可能是女儿们之间嫁得最好的一个,魏氏不想轻易得罪她。
且今天白天陆玖说的话的确有些伤她这个做母亲的脸面,于是魏氏安慰了一阵陆瑜,转过头来看向陆玖:“不许你这么说你姐姐!”
陆玖早知道魏氏的嘴脸,自然也没对她抱什么期待。
她冲着魏氏一扯嘴角,轻轻冷嗤了一声:“所以,都是我的错?被皇孙不喜是我的错,占了皇孙妃的身份也是我不应该,退婚之后不肯与苏公子低头是我不识好歹,与齐王世子来往更是我不知廉耻?你们全都对,你们没有错,错的都是我?”
“母亲,我从益州回来这段时日一直想问您,您真的把我当做女儿来看待么?还是我只是您一个交换权力的筹码?”陆玖平静望着魏氏,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波澜,“苏凛在京中的名声如何,母亲恐怕比我清楚。苏凛不过就是一个顽劣不羁的纨绔少爷,而且性情急躁乖戾甚至比齐王世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女儿不知道母亲是看中了苏公子的什么呢?是他善良的内心?恐怕不是吧。”
陆玖的目光一瞬冰冷彻骨:“母亲看中了苏凛什么,母亲比我清楚,母亲只是想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贵婿罢了,只要身份好,家世高,就算对方是个嗜血成性的怪物,母亲也会毫不留情地将我塞到对方的身边吧?”
魏氏听闻陆玖的话,气得胸口起伏,她指着陆玖,气噎道:“我是你娘,我还能害你不成?我自然都是为你好,你怎能说这样的话?”
陆瑜赶紧搀扶住魏氏,拍着她的背道:“娘,您别生气,妹妹她也不是有意的。”说着回过头来,看着陆玖气愤道,“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娘说话呢?”
“你母亲是长辈,你这个做女儿的就是这样对她?”陆元忠指着陆玖的手颤抖,他眼中寒光一现,“看来今日不将你好好惩治一番,你是不知道这家中究竟谁为长!”
说罢,他一声令下:“传家法来!!”
陆镇听见家法二字,连忙上前一把护住了陆玖:“爹!阿姐她说的也没错啊,那苏凛原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姐姐为何要嫁给他?”
“陆镇,你若是再护着你姐姐,我连你一块儿罚!”陆元忠是真生气了,指着陆镇厉声训斥。
陆玖推开陆镇,面容沉冷:“父亲要罚便罚好了。”
“来人!上家法!”陆元忠大手一挥,紧接着门外的仆妇们便捧了一根拳头粗的木棍进来。
陆玖看着台上的父母,眼神冰冷:“女儿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我不过就是说出事实而已,苏凛并非良人,母亲为什么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因为她看不惯我这个做祖母的疼你!因为她看不惯我把持着侯府中馈,多少年不放权!因为她恨的是我,想要扳倒的是我!”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雷霆般威严的老妪话音。
主位上陆元忠与魏氏循声望去,见到门外的来人慌忙起身:“母亲,这个时候,您怎么过来了!?”
陆瑜原本正等着看陆玖受家法,冷不丁听见这道声音,神情一时凝固下来。
陆玖回头去看,但见珞珈嬷嬷搀扶着华阳长公主往正厅内走进来。
华阳长公主立定在正厅门前,穿着简朴,像是匆匆赶来的。
陆元忠与魏氏赶紧从主位下来,给华阳公主请过安。
魏氏抬头,讪笑着看华阳,说道:“母亲不是说今日身子不爽,一整日都要在荣景院歇着不愿出来么?这个时候露水深重,天凉,您漏夜过来只怕伤着风寒。”
华阳公主越过魏氏,由着珈珞扶着自己往主位上走。
老人轻轻地冷笑一声:“我若是伤着风寒那不是更好?正巧这府里的一干事务可以交还到你手上。”
陆元忠惶恐跪下:“母亲这说的什么话?母亲福寿延年,伤寒杂病怎会轻易近母亲的身子?”说着,狠狠瞪了魏氏一眼,“还不给母亲赔罪!”
在华阳公主跟前,陆元忠向来不会替魏氏说话。
魏氏只好垂头,细声细气地给华阳公主赔不是,即使她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都是儿媳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