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带着陆镇在地龙上坐着同华阳落子下棋,魏氏则坐在一张珈珞搬来的圆凳上。
荣景院里的丫鬟将礼单念完,华阳公主也没抬头看魏氏一眼,只同陆玖陆镇姐弟二人谈笑说棋。
魏氏年前受了华阳公主好几次训斥,如今踏进荣景院都坐立不安,坐在圆凳上如坐针毡,听丫鬟念完了礼单,她急着离开,遂满头大汗地问一句:“母亲听完,可觉得单子上还有什么欠缺不曾?”
华阳闲闲在黑白缠绕的棋盘上落定一字,没先回答魏氏的话,而是老顽童似的朝陆玖笑道:“下了一上午,还是有进步,现在都已经快胜过我了,青出于蓝胜于蓝。”
陆玖执子看着棋盘,听见华阳这话微微一笑:“全仰仗祖母教得好,我对棋艺着实不精。”
陆镇坐在陆玖身旁笑着补充:“是啊,若非是祖母教,阿姐这会儿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哪还能跟祖母较劲到现在?”
“镇儿越发会说话了,自从你姐姐回来,你跟你姐姐,也学乖了不少。”华阳夸赞陆玖,顺带也提点了两句陆镇,眉眼里笑意慈爱。
“母亲……”魏氏见华阳对自己的话似乎置若罔闻,于是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您觉得这礼单上可还有欠缺?”
华阳公主随手从棋篓当红摸出一个晶莹的白字,继续往棋盘落子,声音轻淡:“前些时候河间伯的大公子喜得麟儿,今年给河间伯府送去的年礼再多增添一倍,河间伯府是大姐儿的婆家,我们的亲家,总要给足面子,也好让大姐儿能在婆家抬起头来。”
魏氏额角上虚汗直冒,起身连连对华阳公主道:“母亲说的是,是儿媳疏忽了,这会儿就回去让人重新添上。”
华阳公主轻轻应了一声,对面陆镇忽然惊讶道:“祖母,阿姐赢了!”
华阳听闻这话连忙回头,对着陆玖,她脸上的冷淡挥之不见,转而是一脸欣慰:“玖儿到底有天资,我一教就会。”
陆玖下了这半晌的棋,统共才赢了这么一回,听华阳公主的夸赞,她连忙摇头,轻笑道:“是祖母方才顾着说话,才没留意到我这颗棋子,赢得侥幸而已。”
“你对棋艺认识不多,以后会越来越熟稔的。”华阳微笑,“时候也不早了,就在屋子里摆饭吧,你们两个想必也饿了。”话说一半,她转头看向魏氏,眼神冷淡,“你也留下一同用吧。”
魏氏垂眸,毕恭毕敬地称是,对着华阳公主千恩万谢,哪怕她心里其实一点儿不想留在荣景院吃这顿没意思的饭。
陆玖先下了地龙,起身与珈珞嬷嬷一左一右搀扶住华阳的胳膊,扶着她起身。
右手正屋的门帘一时被丫鬟掀起,带了几丝外面的风雪进来。她径直走到暖阁的屏风旁,对着屋内的华阳福身恭敬道:“长公主,门外有灵川公主身边的下人过来传话,可要请进来?”
听见灵川公主四个字,陆玖的动作一愣,转头看向门外。
魏氏也眼睛一亮,看着那丫鬟。
自从中秋宫宴相见之后,江圆珠时常会派人到宣平侯府请陆玖一聚,每每还会叫上徐月知。
因为陆玖与徐月知无诰命在身,除了重大节庆,平常并不能随意进出宫禁,因此江圆珠便自己出宫,邀请她们前往公主府说话谈笑。
华阳知道陆玖与江圆珠合得来,听见是灵川公主府的下人前来,便微笑道:“请进来吧。”
“遵长公主之命。”丫鬟福身告退,不一会儿,门外便进来一个穿着得体精致的丫鬟。
她盈盈朝华阳几人一拜,华阳叫起,她便起身笑说:“奴婢见过华阳长公主,见过宣平侯夫人与公子小姐,奴婢乃灵川公主身边的侍者。今日公主出宫,特意派奴婢上贵府迎接陆三小姐于公主府一聚赏雪,不知陆三小姐此刻可方便?车马已经在侯府门外候着了。”
陆玖转头目光试探地看了一眼华阳。
华阳微笑道:“午后也没什么别的事,既然灵川好意邀请,你就去吧。”
因着连日的大雪,陆玖也已经许久没与江圆珠徐月知碰面过,心中亦是有些想念,听见华阳同意,便温声应下了。
陆镇知道陆玖前去公主府必然要遇见徐月知,于是连忙着急询问华阳道:“祖母,我想同着阿姐一起出去。”
华阳轻轻呵斥:“胡闹,公主未曾邀请你,你怎能不请自去?”
陆镇颇有些失落。
灵川公主府的侍女笑道:“长公主,三小姐是我们公主的好友,小公子又是三小姐的同胞兄弟,我们公主自然也很欢迎他同去,若是小公子愿意,便同三小姐一道前往也行。”
陆镇的面容上扬起笑容,转过脸去看陆玖。
“既然公主盛情,你就随你姐姐同去吧,只是在公主府要听你姐姐的话,不得胡闹,知道?”华阳公主又叮嘱了两句。
陆镇知道能见到徐月知,别提多开心了,连忙应下华阳的话:“孙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