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军队都赶往边境,宗政荣和赵叙桢趁机起兵造反,晏崇甫对晏修铭说:“陛下励精图治,怎么能被一群土匪趁乱窃国?宗政荣刚愎自用、贪图享乐,赵叙桢更是狡诈阴险。他们二人谁做了皇帝,天下百姓都不会好过。”
晏修铭:“晏家向来不管这些事,只有不管,我们才能如同大树一般永远屹立。”
“既然要变天了,咱们就有更多事要做,”晏修铭吩咐他:“打起精神,无论外头如何,我们晏家不能被伤到一丝一毫。”
“可辽人还在边境……”
“怕什么?”晏修铭毫不在意,“一群野蛮人,最多也就在裕澜河外闹一闹。”
可裕澜河外,有他的月娘。
他日日无法安睡,熬得双眼红,晏修铭器重他得很,事事要他亲为,他没有任何机会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
他夜半从噩梦中惊醒,睁着眼盯着黑暗中的帐顶,他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晏修铭,他是不是知道月娘还活着。
就像他绊住他让他错过月娘生产一样,他现在绊住他,要让她死在廉州。
他从床上坐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披,他走到门外,“备马。”
他什么都不想了,什么筹谋,什么以后,他宁愿前功尽弃,哪怕死去,他也要确认月娘还活着。
他的马疾驰在城外,与他的人迎面遇上,那人说:“边关战事吃紧,所有信鸽都飞不过裕澜河,属下加急赶来,向公子告知夫人已平安被接到乌郡,请公子安心。”
晏崇甫握着缰绳的手几乎要被冻的麻木,他呼出一口白气,胸腔里的心跳似乎平和下来,又似乎此时才感受到心跳。
他在城外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望了许久,最后他勒紧缰绳,转身进了城门。
他又开始整日忙,前头神思不属,落下许多事,忙到第三日,他才现,隰荷不见了。
他派在隰荷身边的那个暗卫十三给他留了一封信:“我送小公子去廉州。”
十三不比隰荷大几岁,十五六的年纪,骑着马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日夜疾驰,几日不停到了郡安。
廉州城门就在咫尺,除了军士城门口没有一个百姓,守城的士兵拦住他们的马,“廉州正在打仗,不能过去。”
十三道:“我带我的小公子去找他的母亲。”
隰荷坐在他身后,连日的奔波让他看起来很憔悴,昔日神采飞扬的一双眼黯淡不已,他说:“请你放我们过去。”
“廉州已被辽人攻破,你哪怕过去,也只能找到你母亲的尸体。”
隰荷哑着声音,“我要去见她,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她。”
士兵禀告了上级,那个将军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还是两个孩子。”
他叹了口气,“搜过身,没有问题的话,就让他们过去吧。”
廉州城内血流成河。
充斥着漫天的箭矢、火焰,硝烟味、尸体腐烂和皮肉燃烧的味道,还有百姓惶恐的尖叫、辽国人放肆、开怀的笑声。
他和十三的马被射死,十三带着他跑过被鲜血浸湿的大街,藏在成堆的尸体中,他们一路躲躲藏藏,瞧见辽人残暴地屠戮百姓,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他们越杀越兴奋,甚至唱起歌来。
十三染血的手死死捂住隰荷,隰荷睁着一双大眼睛,透过柴火的缝隙瞧见不远处的辽兵把一个孩子的肚子划开,把他的肠子、肝脾挑出来剁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