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异潮时代降临以来,地球上的天气就变得有些无常。
比如现在,明明是秋夏相连的时候,飞雪却如团团白色的火焰,盘桓在橱窗破碎的大街小巷里,陈旧的明星海报发馊发黄,甜美娇妍的笑容都显得扭曲而惊悚起来。
陈清野在屋檐下慢慢地向前走着。
他看到一个瘦长苍白的鬼影飘荡在玻璃渣和骨灰堆积的地面上,原来是穿着病号服的人摇摇晃晃地走着。
终于看到一个相对来说正常的人,疲惫无比的陈清野却不敢上前搭话,他至今还在消化陈旭然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爷爷被小孩子们逗得咯咯直笑,而陈清野出于自保要无视他们的原因,没有出声阻止眼神逐渐茫然的陈旭然被孩子拉走。
然后,陈清野无法形容自己在那群游街的小孩里看到幼儿时期的陈旭然是什么心情:他小小的身子还穿着死前的白大褂,眼神空洞地抓着前一个人的肩膀,跟着他们在茫茫无垠的雪地里前行。
他死了,所以才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一生要强的陈清野很少遭遇过这种心灵身体双重打击的时候:刚走出一个幻境,又进入了另一个幻境里。
他孤身一人,走在绝不能漏出破绽,人之巅所创造的,宛若真实的幻境里,抵抗外界干扰就快耗尽他全部的精力了,而且他还很困,可是他不敢睡觉,怕睡着了会有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只能走。
在那个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偏过一点视线给他。
“神说我们会死。”
他能感觉到,在他视若无睹地与男人分开后,身后突然传来了这一句话,然后是咔咔作响的分割声,像狗啃食骨头;陈清野想都不用想背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雪花温柔地飘落着,陈清野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冷得瑟瑟发抖。
他想对冷的幻境出现被冻到的感觉,应该也是“对不真实之物作出反应”他只能尽力控制自己,强迫自己不要筛糠一般抖动。
“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该多穿几件衣服的。”他的嘴唇早已冻得青紫,浑身白如金纸,比陈年寒冰还要冷,常态情况下他早就死了,可是他还活着,因此陈清野更加确信自己是留在了幻境里。
好冷……
好饿……
好困……
到底还要多久……
才能离开这里……
外面的爷爷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那么,接下来该往哪走呢?”
(这是第一日)
1——向南
2——向北
3——向东或向西
(没有指南针,你如何判断南北?)
最后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选项是:
4——向下走
(作为尸体被埋葬在土里)
“什么是向下走?”
“到岩石圈里玩玩。”
陈清野的理智告诉了他答案。
“那好吧,等我做完一切再玩,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