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指……?”
“他是我那位老情人的弟弟,你懂了吧?”
“……”
不是很懂!
托马斯回想起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衣冠楚楚的模样,再想想码头区那夜打扮成乞丐的青年,实在是想不通一名绅士的弟弟为什么会跑去码头区蹲点。
但伯莎无意解释,托马斯也不好继续追问,提及“情人”问题,这就是伯莎的私事了。
“说回爱尔兰人吧,夫人,”他主动进入主题,“白教堂区确实有爱尔兰人的居民区,他们都在附近的
工厂工作,大概一百人左右,居住在相邻的两条街上。你若是真想和他们打交道,我就去托人联一下,请他们出来。”
“请出来?”
“爱尔兰人的聚集地……”
托马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真话:“不太体面。”
伯莎嗤笑一声。
她当然不在乎体面不体面的问题,现在穿着干净得体的裙子,可伯莎也就过了这么几个月的贵妇生活而已。穿越之前身为记者,她自然是哪里有新闻哪里钻,至于原本的伯莎·梅森?疯子活的恐怕还不如贫民窟的居民体面呢。
不过托马斯的措辞引起了伯莎的注意:“你不认识他们?”
托马斯:“我不认识。”
“为什么?”
“倘若我的名字仍然是提尔纳·泰晤士,我会去认识他们的。但我现在是托马斯·泰晤士,抛弃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我在他们眼中,又算什么?”
道出这番话的托马斯非常平静,但他的手掌却下意识地摸向了胸口——就如同歇洛克·福尔摩斯所说的那样,他将十字架挂在了围巾之下。
伯莎大概明白了。
“就像是你藏起来的十字架一样吗。”她问。
“是的,夫人,”托马斯苦笑几声,“就算我贸然自报身份,在他们眼中也无非是个叛徒罢了。”
伯莎默然。
怎么说呢……其实她很能理解托马斯的心情。严格来说,伯莎也是个“叛徒”。
他出身爱尔兰,却抛弃了爱尔兰人的身份,若非如此,托马
斯·泰晤士不可能混到杰西帮左右手的位置,他之所以比同胞们生活的好,是因为他活成了英国人的模样。
但即使活成了英国人的模样,托马斯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若是忘记了,他也不会信奉天主教。
难道伯莎不是如此吗?她是牙买加人,她也不是英国人,她甚至不是白种人。
托马斯·泰晤士尚且有着与英格兰人一样的面孔,可伯莎·梅森却拥有深色的皮肤和浅色的眼睛,一眼看过去,谁都知道她有异族血统。
这种情况下,伯莎实在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奉劝托马斯“认祖归宗”。
她叹息一声:“此事你想好就是,托马斯,我不会强迫你。若是你不愿意以爱尔兰人的身份拉拢他们,就以泰晤士的身份与之碰面就好。”
“夫人,我也反过来劝你三思。”
托马斯清了清嗓子,严肃开口:“拉拢吉普赛人,我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成了,旁人也不过是说泰晤士夫人起家靠的是女巫和流浪汉。但拉拢爱尔兰人,你可能会被苏格兰场的人盯上,要是从中起半分误会,可就麻烦了。”
伯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托马斯究竟在担忧什么了。
爱尔兰人为什么在英国受人歧视?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贫穷和受统治,还因为自古以来他们几乎就是“叛乱”的代名词!
十九世纪的英国没少遭受爱尔兰地区的起()义和反()叛,尽管未来臭名昭彰的爱
尔兰义勇军尚未成立,眼下也给英国造成了不少麻烦。
歇洛克·福尔摩斯是站在大局上思考问题的,伯莎也相信依靠他的智商,大侦探绝对能统筹好一切。但她能吗?
一个指令、半条舆论的失误,很可能就会被警局甚至军队的人找上麻烦,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得找个折中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