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的落款是右扶风,姚简。
刘煜面前的奏折都是窦云经手过的,按理来说,不应有谏言大将军的奏折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这人是姚简。
他想起几日前窦云在朝堂上婉言要求京城禁军统辖之权,被他三言两语躲了过去。
那个时候,窦云的神色已然有了不满之意。
思及此,刘煜后背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封奏折是诈他的局。
偏偏挑了姚简这个跟他有些关系的人,若是他应了姚简的奏折处置窦云,便会让窦云和他彻底决裂;若是将这封信私藏起来,秘而不发,窦云生性多疑,定会觉得他在外培植势力,以期夺权自立。
他在朝中从未与人有过多的交集,就连见齐扶枝都是小心避开了窦云的眼线秘密私见,为的就是打消窦云的疑虑,与姚简也仅仅几面之缘,谁曾想还是被他发觉了蛛丝马迹。
大将军的势力如日中天,更何况他入主京城,本就为窦云提供了为虎作伥,广收英才的机会。
他盯着手中的奏折,觉得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刘煜自登基以来,几乎是被窦云软禁于宫内,就连未央宫门口都有窦云的人把守,付祂和他的行踪都被窦云知晓的一清二楚,除了付祂偶尔会有传书,便几乎断了与宫外之人的干系。
连齐扶枝都未曾来找过他。
也不知,是不能,还是不愿。
刘煜将那封奏折赌气般揉作一团扔了出去,他仰躺于椅背,双目放空地望着富丽堂皇的穹顶,觉得生在这宫廷之中便是如履薄冰,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
未央宫中,灯火细微。
付祂立于窗前,看着眼前的信件出神。
这封信是今早收到的,落款是谢清尘的表字。
未洲运往沧州的粮车由于蜀州商道被截断被迫滞留蜀州,沧州本地的庄稼又未成熟,导致粮仓愈发见底,新招的包括匈奴归附的军队人数达一万五千有余,军粮也告急,保守估计只能撑一月有余。
而付祂身居宫中,鞭长莫及。
她扶着额,将信置于烛台火舌之上,看它一点一点燃尽。
忽地,白皙纤长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惊起烛火跳动。
“想什么呢?”刘煜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在一旁,笑着看她。
付祂揉了揉额头,无奈道:“陛下可否应付祂一个不情之请。”
刘煜见她神色不豫,丢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微微靠起身子,问:“什么?”
付祂抬头,神色真挚:“还请陛下通融一二,让我出宫。”
刘煜沉默片刻,方才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若我是女子,你还会心悦于我吗?”
付祂愣住,她有些惊诧地看向他。
“果然。”刘煜苦笑,他无所谓的转过了头,故作轻松道:“不过也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
“不。”付祂摇了摇头,她道:“我只是没想到,陛下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我还以为陛下会一直瞒着我。”
这下轮到刘煜震惊了,他瞠目结舌,磕磕巴巴道:“你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