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对衡尔药业的指控还在,秦瑾雯如果不回去主持大局,衡尔药业的没落就在眉睫。
“我还有事要做。”秦瑾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你把车祸的事善后好,然后去秦家找一个想待的岗位,越少人知道你跟过虞书锋越好。”
秦家的企业和现在的衡尔没办法比,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个好去处,况且,一鲸落而万物生,虞书锋没用了,沪市的药企都能分一杯羹。
“虞总刚才说的疗养院,您看是放到哪家,目前我们公司的两家疗养院,一家在沪市本地,一家在外,您这边确定好,我也能先打好招呼。”司机问道。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暂时不用准备,我想在这里再呆一会,陪陪他。”
秦瑾雯目光下垂,她静静地看着虞书锋,眸光流转,似是不舍。
兰遥和司机识相地出去了,这两个人毕竟夫妻一场,斗生斗死是一回事,说不准还有些惜别的情分在。
秦瑾雯一个人在病房里,她坐在虞书锋的床边,垂眸看着这个靠着仪器吊着命的男人。
连她也不得不感叹,虞书锋的命真是好。
没人比她更了解虞书锋的一生。
虞书锋投胎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家庭条件不好,却独独供应他上了大学,在大学里遇见秦瑾雯,毕业后直接进了秦家家族企业,在没有受到认同的时候,外地遇到了岑赫月。
岑赫月和家里闹掰,空有灵气没有保护,虞书锋在她眼中是救星也是上位者,他在岑赫月那里感受到了尊重,又拿着岑赫月的药剂获得秦家的认同,坐收两边的利益,吞下秦家的家产后创立衡尔药企,步步高升。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是运气好的。
秦瑾雯轻轻抚摸着虞书锋的脸庞,她特意选的货车,以为可以一劳永逸,直接在路上解决一切,谁知道他就是这般命大,居然活下来了。
秦瑾雯的手流连在虞书锋的脸上,缓缓地移动到虞书锋的脖子上——在最早的时候,在他将自己作为筹码压在那个密室的手术台上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自己的儿子的。
秦瑾雯被软禁在一处宅子,一年到头能见到虞亦廷和虞亦清的次数有限,但是她也能从匆匆的几面之中看出虞亦廷性情的变化和虞亦清对虞书锋的态度由近及远。
秦瑾雯慢慢联系上自己的人手,拿到了那不为人知的监控视频——在虞亦廷自爆一般地将被鞭打的视频放出来之前,秦瑾雯很早就看过监控。
她看到她曾经以为是一生依赖的丈夫将自己绑在手术台上,看见那双曾递上婚戒的手掐住她的脖子,看见这样一个禽兽用亲情去威胁她的孩子。
她无能为力不代表一无所知。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因果都是来自她,如果她没有执意嫁给虞亦廷,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对不起凌家,也对不起已经走了的岑赫月。
斯人已逝,活人自当收局。
秦瑾雯听见仪器声音陡然变化,“滴滴滴——”在急促的仪器声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和虞书锋的初见。
在春夏交替的林间小道上,一个男生蜷缩在地上抽搐着,飞扬的花粉在碎金一般的阳光下坠落,正午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过的秦瑾雯。
二十岁出头的她看见了路上的那个男生,她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如果她不向前,这个男生会死在那里。
这次,秦瑾雯没有再踏上那条林间小道,她回头了,恍若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人路过,恰如现在的病房。
“滴——”
一切归于寂静。
凌行舟醒了,虞亦廷往回赶,走到半路得到虞书锋的死讯。
这次医院死亡证明都开出来了,说是虞书锋病情加重,没救过来。
虞亦廷正想着要不要再调头,兰遥把手机递了过去。
“别回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是秦瑾雯的声音。
“没事吧?”虞亦廷认出她的声音,一时间却开不了口叫她。
过去他叫秦瑾雯的场合不多,即便有,也是为了恭敬喊一声母亲,而现在他明显感受到不该这么喊了,却喊不出一声“妈妈”。
叫妈妈的记忆太久远了,久远到想到这个词就觉得别扭,虞亦廷只能略过这个称呼,直接问。
“没事。”秦瑾雯说,“回去之后稳住衡尔,也不用你做什么起死回生的事情,让里面别乱就行,等会我会把虞书锋的死亡证明发给你,哪个股东有疑问你就压回去。兰遥会帮你,其他时间你就想想你以后想做什么?”
“什么?”虞亦廷许久没有听到有人问他未来想做什么,自从他记事起,他就是为衡尔的未来而生的。
“你不喜欢做药业,虞书锋死了,没人能拦着你,你可以好好想想自己下面做什么,我对你,没有拦阻。”秦瑾雯鼻子有些酸,“我记得你以前是学艺术的,学的是古典舞,还想学吗?”
“妈。”虞亦廷终于叫出声,他声音中带着无奈和心酸的笑,“我都多大了,还怎么跳。”
“我就是提一提,你有别的想做的,都可以。”秦瑾雯话音一顿,“这些年来,一直是你挡在前面,这是我的失职。”
“我有一个问题,妈你可以不回答。”虞亦廷深吸一口气,把这段时间的疑问问出口,“小清是你让他回国的对吗?”
虞亦廷刚开始是怀疑过虞亦清又向虞书锋示好,可越到后来虞亦廷越发现不对劲,虞亦清除了和凌行舟在一起亲密些气他,其他时候言语行为都是向着自己的,他活像一个执行任务的npc,任务之外依旧和虞亦廷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