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没办法。谁让你们打架了。”谢惠说,“自己闯的祸,不得你们自己收拾嘛。”
“你们的合同本来就离谱得很,正好,我也可以借这次舆论风波告你们坑骗和压榨青少年,逼迫青少年做网络主播。”宁遥说。
“我不否认太阳花确实有很不妥的地方。”谢惠往后靠在椅背上,继续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个公司,但你要想好,你这么做的后果。网友也就看个热闹,提供点流量,但归根到底,最后还得你花钱花时间花精力去打官司,按照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你能这么消耗吗?”
“我不是想威胁你,只是想让你想清楚,应该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小的损耗。”
谢惠确实不是想刻意威胁他,而是怕他还小,拎不清,所以索性开诚布公地,摊开了说,让他权衡利弊。
“我记得你们家情况很困难,有一个初中的妹妹和读幼儿园的弟弟,并且还拖欠着学费。不仅如此,你们家还欠着巨额高利贷。对吗?”
庄亦河的爸爸在化工厂打工,因为一次化学爆炸去世。妈妈也因为常年积劳成疾,得了癌症,后来年纪还小的庄亦河被人诱骗着借了高利贷,拿着借来的钱给妈妈治病。结果也能看见,妈妈还是去世了。
造成庄亦河精神崩溃,从而自杀的原因有很多,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一百五十万的巨额高利贷,他以为只要他死了,高利贷找不到人,一切就都算了。
“调查得挺清楚啊。”宁遥嗤笑。
“刘江城告诉我的。”谢惠说。
刘江城是前一个负责他们的经纪,也是诱哄庄亦河和孟骄签约卖身的那个人。
“你说的没错。”易缙突然开口,“现在确实不适合和你们硬碰硬。”
谢惠点头,说:“还是你想得明白。”
“我可以继续待在这个公司,但我要改合同。”易缙说。
谢惠愕然,说:“你想怎么改?”
“我想改的很多,你让张雷来跟我谈。”
宁遥看了易缙一眼,说:“我也要改。”
谢惠失笑,说:“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同意和你们改吗?”
“官媒态度,网络舆论走向,稍不注意,太阳花公司就会大伤元气。我想他现在肯定很需要我们配合化解这场危机。”
“你想拿这个来威胁他?他不可能会被威胁到,你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无钱的小孩……”谢惠笑着摇了摇头,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十几岁孩子,一个老油条公司经理,简直是以卵击石。
易缙对谢惠的说法毫不在意,眉眼压成锋利冷冽的弧度,浑然的上位者压迫感从他身上释放开来。
“他会不会,取决于我怎么谈。不需要您担心。”易缙神色淡漠道。
谢惠被他突然压过来的强大气场弄得怔了一怔,许久没说出话来。
宁遥瞥向易缙,谢惠不知道,可他知道易缙本来就是个商业天才,上辈子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行事狠绝果断,年纪轻轻就身价百亿,谈判不过是他的家常便饭。
在商业运作和谈判领域,体弱多病的宁遥不能说一窍不通,但也不能说是熟悉,所以他在这方面除了从法律入手,没别的办法。
不过他可以跟在易缙后面捡漏,易缙怎么说,他也怎么说,易缙怎么改,他也跟着怎么改。
擅于捡漏也是一种大本事,一点都不丢人。
谢惠给张雷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张雷对易缙的提议嗤之以鼻,并不想理会。
谢惠朝易缙示以无奈的眼神。
“电话给我,我亲自和他谈。”易缙动了动被纱布紧紧缠住的手。
谢惠把电话给他。
“你好,张经理。”
这句话是易缙这次和张雷的谈话中最为客气的一句话。接下来的谈话,易缙并没有避开谢惠和宁遥——毕竟他受伤的腿也不允许他离开,他坦荡而又直白地把自己会怎么利用一切能运用的资源和方法搞垮、搞臭太阳花的计划和张雷全说了。
换句话说,易缙有一百种方法借着现在太阳花糟糕的舆论东风,搞死太阳花。
在这期间,不仅就在当场看着易缙面无表情冷静说话的谢惠听得额冒冷汗,电话那头张雷也听得汗流浃背。
要真认真对峙起来,易缙现在所拥有的条件未必能实现他说的手段,但要是他和对手公司合作呢?
张雷缓缓打了个寒颤,心中恼怒,他妈的这才十几岁的小崽子怎么这么阴毒,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但面上声音不得不软了下来。
“孟骄啊——”
易缙自然知道张雷想来一套怀柔劝说,但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他打太极,直接打断他说:“明天来医院,我们面谈,带上你们的律师。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面谈后就能直接重新签订合同。”
张雷:“……好、好,我们明天再好好谈谈。”
张雷挂了电话,擦了擦额头的汗,有种劫后重生般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一个初中肄业的小崽子,怎么懂得这么多,而且仅仅通过电话就能让人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谢惠接过易缙递回来的手机,神情有些恍惚,说:“你去哪学的这些?”
易缙没回答。
“那你明天要不要也请一个律师帮你看看?”
“不用。”
“你不知道,在拟定协议合同方面,可钻的漏洞很多,而且有些漏洞并不是能轻易看得出来的。”
“不需要。”
谢惠还想再劝,宁遥在旁边道:“放心吧,他这方面也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