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间,祝师从仇薄灯手里抽走了那段窄窄细长绯绫。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以指代梳为仇薄灯束发,动作如果仔细看能觉察到有一丝生疏,像以前从来没有给别人扎过头发,尽管如此依旧束得整整齐齐,仇薄灯自己用梳子对镜子就算再折腾上一万年都折腾不出来。
充当发绳的绯绫在祝师苍白的手指间穿梭,缠绕在仇薄灯的发上。
将漆黑的长发束成发髻后,他没有就这么结束,而是从袖子里取出一根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削成的簪子,插过仇薄灯的头发。
“不会散了。”
祝师收回手,从一边的树杈间取下插着的灯笼,低垂着眼看仇薄灯。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字后面有一个微不可觉的停顿,但很快地就被他掩盖了过去。
仇薄灯刚要回答,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下边的动静。
原本正襟危坐的三个人站了起来,一人举着一块白布,正跳着脚,朝他死命摇晃。见他终于注意到,急忙把布展平,拼了老命地伸长胳膊往仇薄灯眼里凑,上面用蛇牙蘸了蛇血各自写了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连起来是:
活!命!啊!
见仇薄灯瞥到,他们又把布一翻,背面居然也写了字:
说!好!话!
仇薄灯:……
不用想,肯定是左月生这个死胖子出的馊主意。
察觉到了仇薄灯微妙的沉默,祝师终于转头把目光分给下边另外三个人。
他一转头,左月生他们瞬间麻溜地把布一裹,塞袖子里,一个比一个站得笔直肃然。
祝师大抵也觉得下边的三个人,根本就不值得入目,很快地又把目光移了回来。
看了看死命招手又是比划脖子又是吐舌头的三个蠢货,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就不知道好话是什么话的仇大少爷思考了片刻,把自己的左手放到祝师面前。
对着那双安静的银灰色眼眸,仇薄灯把腕上的夔龙镯向下移,露出素净的肌肤上一圈淡淡红痕。
“红了,你捏的。”
他坦坦荡荡地登鼻上脸,得寸进尺得天经地义。
“要赔礼。”
少年信天游
仇薄灯的皮肤很白,白得仿佛是最古老的高山上从未沾染过凡俗尘埃的雪,最轻微的一点红都会变得十分明显。眼下他的腕上,除了夔龙镯留下的痕迹,还有几根修长的指痕,环过伶仃的腕骨,像某种不可言说的标记一样烙在素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