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当初来曲京那天,揣着皱皱巴巴的几百块钱在地铁站里过夜,有工作人员上前问她,她防备的摇头一言不发,后来她们给她拿了一张毛毯,让她去前面的小房子里睡,说女孩子不安全。
她还是摇头,她不信任任何人,抗拒跟任何人接触,也不敢闭眼,怕闭上眼睛醒来就在陌生的地方。
后来到了曲京,分宿舍时因为她性格怪癖好些人都不愿意跟他一起住,只有叶问夏和喻冉主动。她们对她的事从不过问,心细的照顾她的情绪,给她介绍兼职,渐渐的,她开始信任她们,她相信许清屿曾说的“曲京这座城市很包容。”。
曲京真的很包容,她的朋友,老师也都在包容她,他也在包容她。
车厢有小孩惊呼一声“雪!”。
鹅毛般的大学窸窸窣窣落在曲京的地上,高铁玻璃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白雪覆盖大地,梅花在雪中绽放,与白雪媲美。
深冬之后,便是早春。
耳机里歌手淡淡叙说着故事,一字一句,随着雪花层层落下。
手指触及玻璃冰凉,好似感受雪花从指尖流过。
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早已醒了。
作者有话说:
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早已醒了。—出自博赫尔斯《环形废墟》
下章就写了。
31、寄月
那一年成都罕见的也下了雪。
虽然不大,但楼下小孩高兴的收集着积雪堆砌雪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年少时的冲动和心悸被时间渐渐磨平,云徽从舞蹈团实习生到坐稳首席之位,回想起来好似就在昨天,但中间已经过了五年。
这些年,她没再见过许清屿,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件事,她也忘了,潜心专研舞蹈,却在今天被记忆敲了门。
岁月对他很是宽待,曾经的少年褪去青涩和稚嫩,眉眼深邃,是矜贵冷然的风投奇才。
跟从前不一样,也不一样。
长街很长,夜晚的空气翻着燥热,黎明到来前气温在逐渐升高。道路刚被清洗过,青石板倒映着身影,红钻绿瓦,朱红色的大门左右敞开,两侧有两座石狮雕像。
大门的门槛很高,需上两步台阶才能跨过。
白色齐踝长裙随着跨步动作微微上扬,片刻又自然垂下,园外亦是一片灯火通明,昏黄的路灯将身影拉得极长,风吹乱发丝,落在脸上。
身后隐隐有声音,云徽双眸一敛,脚下步子加快。
回到酒店,将没吃完的酥油饼放进冰箱,空调温度调低,掀被重新躺回床上。
她依旧睡得不太安稳,这几年她睡眠都很浅,外面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惊醒,需长期借助香薰。睡前点的香薰已经燃尽,她也懒得再点,半梦半醒的睡到门铃响,拎着早餐的向思思站在门口,笑容满面。
“云老师,早上好。”
云徽笑了笑,侧身让她进来,“早上好”
“罗姐说我们不用着急回去,可以在这边玩两天。”将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向思思肉眼可见的开心,“我听说宋园白天也很热闹,就和逛东京城一样。”
“初晴阁可以听曲喝茶,晚上据说还有花灯会猜灯谜这样的活动,不过前提是必须穿上宋服才能免费参加,附近好些店铺里的宋服都被销售一空,这个修建者真是牢牢掌握了财富密码。”
“还好我们都带了宋服,不用去抢衣服。”向思思摆好早餐,扭头对浴室洗脸的云徽道,“云老师,可以吃饭了。”
云徽应了声,擦干手出来。
“哦对了,昨晚的视频被传到网上,一夜之间播放量就突破百万!现在还挂在微博热搜第二。”
除了微信云徽从不用其他软件,但向思思是个冲浪达人,每天在各个社交软件和视频往上溜达。
“粉丝们都艾特官网让您注册微博呢。”向思思撕着油条,跟她分享网络上的近况,“但也有好多网友说你还是别注册微博了,让您岁月静好。”
云徽弯唇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早餐,向思思收拾东西扔垃圾。
卧室窗帘被拉开,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屋内,在地板上割裂成几何图形,蝉鸣在树上叫个不听,空气中飘着桂花的淡淡香味。
云徽拎了凳子到窗边坐下,任由阳光落在脸上,点开平板里向思思从网上下载的视频。
视频是主办方请的摄影团队拍摄的,运镜十分唯美,从她吊着威亚缓缓降落,到四季变幻。
她随着音乐起身,在结束时有分镜出去,观众席好多人都站了起来,挥舞着荧光棒,印有她名字的灯牌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镜头从后往前,在经过第一排后又回到舞台。云徽顿了顿,将进度条重新往回滑,然后暂停。
第一排的位置坐着沉黑色衬衫的男人,光影斑驳间,他轮廓若隐若现,那双狭长的眼半敛,清冷遗世,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碎影流光无法牵动他半点情绪。
云徽看着那张脸几秒,忽地觉得好笑。
没想到多年后自己居然还会因为他而情绪波动。
将视频编辑剪辑,把分镜部分全删掉。
夜晚
明月当空,宋园的灯再次亮起,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小桥水榭无不人山人海。
朱雀桥下,一艘艘船舫在河中行驶,三三两两一组,绕着宋园走一圈再上岸。码头有人在上下货物,街边表演杂技的玩戏法的围了好些人,叫好声不断。
云徽开门拿了外卖,折身回来时看见初晴阁从一层开始亮灯,层层递进,红木橙灯,待亮到最后一层,灯光蓦地切换为淡蓝,娇艳的荷花在楼前盛放,碧绿色的荷叶随风摇摆,正前方的莲花座旋转缓缓上升,迎着楼顶的明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