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笑纳了他的礼物。它吃得优雅从容,急得李雾山直跺脚。
“你快点吃,一会儿我要迟到了!”
大毛轻飘飘施舍了他一个眼神,继续低头吃他的骨头。
那天李雾山迟到了吗?好像没有。但他放学到家的时间比平常晚很多,爸爸拿着手电筒要出门找他。李雾山把书包背在身前,垂着头,怎么问都不吭声。
隔壁单元楼的大妈第二天骂上了居委会,说她家的桃桃出去遛弯一会儿就找不着了。桃桃是只很小的狗,脾气却很坏,它的主人总是让它自己在外面散步,有时候和别的狗打架了,大妈就会去别人家闹,让他们赔医药费。
桃桃和大毛一样走丢了。
李雾山想过,在小区里贴几张寻狗启示,但他没有大毛的照片,要怎么写呢?
“我于xx年xx月xx日走失了一条狗,很大的一只狗,是黄色的,大概有……这么高?”李雾山比了比自己大腿中间的高度,其实他也记不太清了。
他自己写了几张一模一样的告示,贴在附近的电线杆子上,留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并在后面标注了时间,“请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打电话”,那时候他在家。
等待大毛回来的日子逐渐比和大毛在一起的日子还要久。桃桃的主人搬走了,搬进来一个养猫的人家,小区里又来了很多野猫野狗,阿姨走在路上撞见了,还是会发出尖叫。李雨水出生了,他很小的时候,李雾山还给他讲过大毛的故事。
李雨水没记住,李雾山也忘了。
“这么冷的天,谁把狗放外面啊。”
杨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窗前,一眼看到了窗沿下的小狗。她把窗户拉开,让女孩们把狗抱进来。
“我来吧。”李雾山拦住她,接过了狗。他捧得小心翼翼,听着手心传来的细微的喘息声几乎不敢呼吸。女孩子们隔着窗眼巴巴地看着,问:“老师您要养它吗?”
李雾山愣了一秒,因为小狗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我们会帮它找找主人,如果找不到的话,也会给他找靠谱的领养,放心吧。”杨老师说。
女孩们打消了顾虑,嘻嘻哈哈地散去。
杨老师拿着手机给狗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发到年级群问问。她指挥着李雾山的动作:“你把它头稍微抬起来一点……对,背上的毛抚平……手不要挡着。”
李雾山笨拙地变换造型,感受着手上奇异的触感,拍完之后,他不由自主用手指摸了摸小狗头顶的绒毛,感到自己和它都松了一口气。
“估计是人故意扔的,还是得找个领养,”杨老师叹着气,手上快速编辑着信息,再按下发送之前,她抬头看向李雾山,“你要养吗?”
李雾山的手指猛地碰到小狗伸出来的舌尖,温热一触即分,却让他抖了一下。
他没说话,杨老师就默认他婉拒了,说:“对了,你不是本地人,宿舍养宠物不方便。”
“我可以放在朋友那里。”鬼使神差地,李雾山说。
抱着狗走在雪地里的时候,一时兴奋的脑袋冷静了下来。李雾山理智分析起了养狗的需求和可行性,花了五分钟时间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已经有了非常长远且完善的规划。
他掏出了手机给贺方打了个电话。
“我能在你那里寄养个东西吗?”
“东西?什么东西?”
“一只狗,”李雾山说,“叫小毛,李小毛。”
番外——李雾山的生日流水账
一觉醒来,气温腰斩。褚宜将单薄的风衣换成了大衣,一脚迈到室外,还是被灌入脖子的冷风冻了个激灵。
“好冷。”她跺了跺脚,向前方跑去,树下站着同样是一身大衣的李雾山。
首都的深秋来得循序渐进,又猝不及防。
褚宜不想从温暖的口袋里掏出双手,便紧紧挨着李雾山的肩膀,一起往停车场走。她踩着被风刮下的厚厚一层的叶子,边走边跟李雾山说话。
“你买了红酒吗?”
李雾山说:“家里有,但不是很好,一会儿去买。”
“不用不用,”褚宜的手藏在衣袖里,举起胳膊挥动着说,“煮红酒不用太好的。”
李雾山点头,说:“贺方说下午过来帮忙。”
“他几点来?”
“三点左右吧。”
说着话,又是一阵冷风袭来,褚宜闭上了眼,等风过去才睁开眼睛,仰头看李雾山。李雾山将脖子上的围巾拉得更紧了些。
粗针织成的一条墨绿色的围巾,有疏有密,一看便知是新手之作,很不像样子。李雾山却喜欢得要命,天天戴着。
褚宜忍不住问:“你戴着不漏风吗?”
李雾山愣了一秒,随即说:“还好。”
褚宜哭笑不得。前不久她同事间突然兴起了针织,褚宜心血来潮也跟着学,买了工具兴致勃勃织起了围巾。
她的热情消退得很快,不到两周,毛线团就不知道滚到了家里的哪个角落,只留下两条勉强算成品的围巾。
卖相稍好的那条被她寄回家讨好老褚,剩下一条放在家里,被过来做饭的李雾山看到了,未经同意就套上了脖子。
“我觉得很好看,”李雾山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说,“可以送给我吗?”
“可以,只要你不戴出门……非要戴出门,别人问也别说是我织的。”褚宜扶着额头说。
这甚至不能算一个礼物,但李雾山还是一副笑得很不值钱的样子。
随后的日子,他不仅戴出门了,还天天戴,好像这围巾才是他的本体,离开围巾三秒他就要被冷风偷袭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