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山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去货架间拿饮料。
冷藏区,一排各色果汁整齐地罗列着,李雾山弯下腰一瓶瓶仔细分辨,找到了褚宜之前给他的果子的牌子。他想了想,拿了两瓶之前没喝过的桑葚味儿,走到自助付款机前。
这种果汁的确不便宜,一瓶就要18元,李雾山平时不会买超过三块钱的饮料。但他还是没什么犹豫就付款了。
褚宜端着刚捞出来的关东煮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的两瓶果汁十分惊讶:“你怎么买这个果汁?”
李雾山仰头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回答:“挺好喝的。”
褚宜在心里为李雾山的品味叹气。这个果汁又贵又难喝,是她亲爱的母亲刘女士不知道听信了哪些广告的谣言说这个果汁有益于养生,每天都要买几瓶回家,逼着全家一起喝。她和老褚受这个果汁荼毒已久!每次带到学校来,都想办法送给别人喝,还给过李雾山几次。
李雾山怎么就还喝上瘾了呢!
她当然不敢对李雾山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喝这个果汁,所以每次都硬塞给你”这种话,只好自己咽下苦果。两人安静地吃关东煮,很快李雾山的碗就空了,他抽了张纸抹嘴,坐在一旁等着褚宜吃完。
被盯着吃饭多少有些尴尬,褚宜试图找些话调节一下。看到玻璃窗正对着的马路边,有些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成群结队地走来,她没话找话:“好多小学生啊。”
“嗯。”李雾山给了个不算回应的回应。
褚宜吃了口萝卜,又说:“附近有小学放学了吗?”
这次李雾山反应大了不少:“嗯,余城三小在这附近。”
“哇,你对这附近挺熟的!”褚宜惯性吹捧道。
“我弟弟在这儿上学。”
褚宜两口吃下一只香菇:“你还有弟弟啊?你弟弟和你长得像吗?”
“不是很像……”
一边干饭一边聊天的褚宜没发现,李雾山这句话没说完,瞳孔蓦然缩紧,定格在正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三四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小学生围绕着一个比他们矮半头的男孩,手拉扯着他的校服,将他推来搡去。个子最高的男孩像是领头的,似乎厌倦了这种拉扯,一个使劲将推拉间还没站稳的男孩推倒在地,很快就有另一个男孩扑了上去,骑在地上的男孩身上,握紧拳头往他身上砸。
褚宜喝完最后一口汤,抬头的瞬间,只看到李雾山推开高脚凳,像一只愤怒的豹子朝着门外奔去。
你去下面问问他们?
褚宜跑到马路对面的时候,矮个儿男孩呆呆地坐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的学生已经被李雾山掀翻在地。
其他几个男孩吓得聚拢到一起,个子最高的一个站在最前头,站在大街上嚷了起来:“救命啊!有人打小孩儿!”
褚宜怒喊一声“闭嘴!”,领头的男孩子被她一下子喝住,安静了两秒,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喊:“有人打小孩儿!”
顾不上周围的行人逐渐被喊声聚拢过来,褚宜弯下腰去拉半跪在地上的李雾山。
李雾山左手攥住男孩的校服襟口,右手握紧了拳头,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挥着这个十来岁的男孩脸上。
“李雾山,你先放开他。”褚宜去拽他的胳膊。李雾山没动,眼睛充血一样发红。
“你起来”她使劲儿尝试把他拉开。
被叫声吸引过来的行人环绕成一个圈。
“怎么了,这小孩儿怎么倒地上?”
“要不要报警?”
有人冲着李雾山喊:“干什么呢你把人孩子放开!”
被压在地上的男孩听到旁人的声音,手指甲去抠李雾山的手背,全身扭动试图挣脱禁锢。李雾山的手依然牢牢地锁着他的脖子,大腿紧压着他的下半身不让他动弹。
“你先起来,我们去报警,没事的,李雾山。”褚宜半蹲着,手搭在李雾山的背上,像安抚一只不安的小动物一样来回摩挲。感受到李雾山紧绷的背部终于放松下来,褚宜再去掰他的手,这次顺利地掰开了。
李雾山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眼睛里的红淡了颜色,仿佛刚才他眼里的疯狂,拳头的蓄力都不曾存在过。
看李雾山站了起来,一直坐在地上的矮个儿男孩也手掌撑着地爬了起来,警惕地躲在李雾山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人群中已经有人报警了,附近有学校,警车来得很快。警察到场的时候,被李雾山压住的男孩已经被他的朋友们扶了起来,几个人看到警察忙不迭地开始告状:“警察叔叔,他打我们!”
领头的男孩高举着手指向李雾山,脸上闪过一丝阴鸷。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发出恼人的噪音。褚宜按了按太阳穴,上前一步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还是去警局说吧。”
几个小孩不愿意,七嘴八舌地说要回家。褚宜冷笑:“打了人就想跑是吧,警察同志,这几个学生欺负我们家孩子,我要去警局要个说法。”
熊孩子闭了嘴。最终,一行人还是上了警车去了派出所。
考虑到是一群小学生,特意派来了一个女警,第一件事就是让那几个小孩打电话叫家长来。几个熊孩子都瑟缩了一下,还是在警察的威压之下老实拨了号。
一直不说话跟在李雾山后面的小男孩露出半张脸,圆圆的寸头,眼睛里流落出对派出所天然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他的小手无意识地拧紧了衣袖。面容温和的女警半蹲下问他叫什么名字,爸妈电话号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