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涌,笼罩住整个圣京,凄冷的月光扑散在街市上,马车的影子在光的触动下拉得老长。
车夫驱使着马匹徐徐前进,至林府门口停下,他攥紧缰绳,将车帘撩开,谢飞卿提着衣袍下马车,到朱红大门时,提着夜灯的守门下人没有多言,直接让谢飞卿入府。
下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步过曲径游廊,行过早梅冬色,将谢飞卿带到了湖中心的水榭小阁中。
阁内,林世白跪坐在软垫上,正挑灯读信,身前是一方桃木小几,一盅清茶放在小几左侧,两只纹样精致的茶盏置于几上,又另有暖玉棋子散在棋盘上。
谢飞卿带着一身寒意进来,被阁内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身子,他道:“先生。”
林世白将信放下,招呼他坐过来,闻到他微醺的酒气,疑惑道:“你喝酒了?”
“在北营喝了些。”谢飞卿如实说道,他原打算换过一身衣服再来林府,但林世白派来的人让他尽快赶到,这才散着酒气过来了。
林世白慢条斯理地把散乱的黑白棋子放入棋盒,又给他沏上一盏茶,道:“你素不能饮酒,切不可因醉酒误事,特别是在武陵侯身边时。”
谢飞卿捧着热茶,乖顺道:“学生知道。”
林世白执起一子:“陪老夫下一局,京中就属你的棋艺一绝。”
谢飞卿捏着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道:“先生这么急着要我来是有什么事吧。”
“陈容行被陛下免罪,你可知道?”林世白蹙起眉头,思索着如何走棋,谢飞卿的下法诡谲,每一个子都似无害,但偏又能堵得对手寸步难行。
谢飞卿伸向棋盘的手指滞了一瞬,他想到楚煜先前说会放了陈容行,但他也权当这是楚煜戏弄自己的,没成想楚煜居然真的将人放了,楚煜这是疯了?
林世白叹息,将棋子放在走无可走的死路上,又道:“王净被打入天牢了。”
谢飞卿抿下一口清茶,问道:“为何?”
刚出来一个,就又进去一个,真是招招紧凑。
林世白抬了下眼皮:“挪用国库,私建豪府。”
朝中不少官员都染指贪腐,上面拨下去的银子经过一层层官员的抠弄,往往地方上只能得到极少部分,而***最严重之处就是吏部,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吏部,好讨个油水多的职位,吏部尚书可以说是整个朝堂最好拿暗利的位子。
可以说历任吏部尚书都贪过油水,不过是或多或少的问题,往常皇上和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次王净因贪腐被拉下黑水,明显是有人暗中谋划的结果。
谢飞卿将棋子放下,棋盘上局势明了,白子划破了平和的表象,凶恶地围剿着黑子。
他微微笑着:“若不能救出来,弃了便是。”
“你这孩子……”林世白沉默了一瞬,摇摇头,“无论是下棋还是行事仍是如此冒险,不给自己留后路,罢了……我听说武陵侯这几日总是寻你?”
谢飞卿点头。
林世白道:“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只能劝诫你,万万不可被引诱入自己的陷阱中。”
只能劝诫?为何不阻止我。
谢飞卿的心似被荆棘刺了下,面上却混不在乎:“只是利用,又哪会轻而易举地动真心。”
腊月十七,恒王妃的生辰。
王府门口各路世家往来不绝,华贵的轿撵陆续停靠在府外,锦绣云袍步入王府,下人提着祝寿的名贵宝物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