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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2页)

苏泰的?腰刀顿住,阿史那兀朵讥诮道:“你已经答应了大周,三日后就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和亲,你只有阿史那迦一个女儿,你哪里还变的?出第二个去和亲?”

苏泰怒视着她?,阿史那兀朵又道:“让我去大周,我去和亲。”

“你?”苏泰打量着阿史那兀朵右脸的?可怖疤痕:“你凭什么?”

阿史那兀朵抚摸着自己脸上疤痕:“这疤痕,我会有办法的?。”

她?嘴角弯起:“苏泰叔父,你想让阿史那迦去和亲,不也?是存着让她?去打探大周消息的?心思吗?你觉得,软弱无能的?阿史那迦,能完成你的?任务吗?而我,是最好的?人选。”

苏泰阴沉眼?眸划过一丝犹豫,阿史那兀朵又趁热打铁道:“苏泰叔父,让我代?替阿史那迦去大周,成了,你有利,不成,你也?没什么损失,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你会做出选择的?。”

她?胸有成竹的?看着苏泰,果?然苏泰慢慢收起腰刀,他看了眼?阿史那迦的?尸首,说道:“阿依娜,别怪你父亲,要怪,就怪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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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泰是一个极其冷酷的?当权者,儿女对?他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同意了阿史那兀朵的?计划,阿史那兀朵找来丹青妙手,要求将她?脸上的?暗红伤疤纹成一朵花,画师问她?:“纹成什么花?”

阿史那兀朵手指抚过丑陋伤疤,慢慢说道:“莲花。”

当银针在她?脸上刺下时,阿史那兀朵咬紧了牙关,她?不许画师给她?用麻沸散,她?要清醒着感受着痛楚,她?要让自己记住,这是崔珣给予她?的?痛苦。

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自她?右脸徐徐盛开,花瓣层叠有序,绯丽如霞,为她?本就明艳的?面容又添了几?分?灼灼色彩,自此,她?不再?是阿史那兀朵,而是即将奔赴大周和亲的?阿史那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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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散去,李楹从阿史那迦的?记忆中抽离,和她?一起回?到了永兴坊新宅,她?看向柔弱清丽的?阿史那迦,说道:“所?以,你是被阿史那兀朵所?杀,而你的?父亲,为了他的?权力,没有为你报仇。”

阿史那迦点头,她?喃喃道:“我不意外父汗不为我报仇,我自生下来的?时候,便知道,我的?存在,就是给父汗联姻用的?,我其实很羡慕兀朵姐姐,至少尼都伯父是真?的?宠爱她?,她?有飞扬跋扈的?本钱,而我没有。当崔珣来到突厥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违拗兀朵姐姐,我对?他起了兴趣,于是偷偷观察他,越观察,我就越喜欢他,他身上,有我所?没有的?勇敢和骨气,我无可自拔的?爱慕上了他,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爱慕,也?能变成伤害他的?武器。”

李楹抿了抿唇,她?脑海中,恍惚回?想起在那个寒冷雪夜,阿史那迦挥向崔珣身上的?那一记记残酷鞭笞,对?他而言,那不仅是身体?上的?一次凌虐,更是精神上的?一次凌虐。

阿史那迦小心翼翼开了口:“永安公主,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很对?不起崔珣?”

李楹怔了怔,她?苦笑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史那迦低下了头,眼?眶慢慢盈满泪水:“对?不住,我真?的?是个很没用的?人。”

她?低着头,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李楹叹了口气:“其实,每个人的?性格,都是由她?的?生长环境决定的?,若让我处于你的?境地,我或许也?会成长成你这种性格,但你在最后愿意反抗你的?父亲,去大周找崔珣,已经很是勇敢了。”

阿史那迦慢慢抬起头,她?眼?神之中终于多了点希冀,她?问道:“真?的?么?”

李楹安慰着她?:“你为他丢了性命,一缕执念附在弯刀之上,三年未散,假如他知晓你为他牺牲的?这一切,他也?不会怪你的?。”

阿史那迦想了想,却苦涩一笑:“是,他是不会怪我,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我虽同情他,喜欢他,但是我从未付诸过行动,我不敢为他说半句话,也?不敢让他所?受的?折磨减轻些,我甚至还在兀朵姐姐的?逼迫下送了他一顿鞭笞,我这种软弱的?喜欢,到底有什么用呢?在他心中,或许我和帮凶没什么两样,而他的?性子,又像天山上的?雪一样冷,我是不会在他心里有一点位置的?,就算我为他丢了性命,执念三年不散,他也?不会为我掉半滴眼?泪。”

李楹怔住,她?张了张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阿史那迦说的?是实话,崔珣的?性子,本就冷的?很,他很难对?人敞开心扉,在他堕入无边黑暗的?时候,阿史那迦连试着救他都不敢,他自然不会在乎阿史那迦,就算阿史那迦为他死了,他也?不会为阿史那迦掉半滴眼?泪。

李楹心中,五味杂陈,阿史那迦的?一片痴心,固然可怜,但崔珣在两人的?关系中,也?没有过错,她?默然片刻,说道:“我要去找崔珣了,阿史那迦公主,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第068章68

阿史那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本满是凄清的眼眸中,突然闪现了?一丝惶惶的期待,但片刻后,她还是低下头了?,酸涩说道:“不了。”

李楹微微叹口气:“那我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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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进入阿史那迦的记忆中时,尚是天明,从记忆中抽离出来时,已是深夜,她提从走在青石板路上,心中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疼痛尖锐细密,就像无数细小的针尖扎着她的心脏一般,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是种煎熬。

她终于走到熟悉的萧索宅院门前,还是那?般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她抿了?抿唇,身?形穿过紧闭的朱色木门,缓步经过庭院,走到崔珣卧房前。

她透过绿色窗纱,隐隐看?到崔珣正在伏案写着?奏表,昏黄灯影中,他披着?一身?雪白狐裘,衣冠胜雪,孑影茕茕,执笔的手腕清瘦嶙峋,他一边写,一边剧烈咳嗽着?,灯影幢幢,人影寂寥,李楹提着?灯,呆呆看?着?他书?写的影子?,久久都未叩门而入。

崔珣似乎感觉到什么,他微微抬起头,绿色窗纱外,那?个提灯的秀致身?影格外清晰,崔珣冷淡如水的双眸泛起一丝涟漪,手上雀头笔也不由啪的一声落到了?白麻纸上,晕出一团漆黑墨迹。

他手指微微紧了?紧,然后起身?,快步走到浮雕门前,开了?门,走向?李楹,李楹提着?云纹纱灯,仰头看?着?他的苍白面容,眼泪忽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而落,崔珣有些怔住,他轻声问道:“怎么哭了??”

李楹只是看?着?他,眼眶中如雾泉朦胧,晶莹泪珠一颗颗顺着?她的柔美脸庞不断滑落,崔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问:“是不是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有。”李楹声音带着?哭过的哑涩:“你没有惹我生气,你很好。”

崔珣略略愣了?愣,李楹咬了?咬唇,说道:“你听到了?吗崔珣,你很好,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崔珣嘴角微微笑了?笑,他轻轻道:“听到了?,我很好。”

他对李楹道:“更深露重,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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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灯灯芯火焰摇曳,崔珣将一只洁白锦帕递给抽泣的李楹,李楹默默接过,拭着?脸颊的泪珠,锦帕很快就整个湿透,良久,李楹才止住抽泣,崔珣问:“到底怎么了??”

李楹颤抖的肩膀慢慢平静下来,她眼眶还有些泛红,她说道:“我捡到了?一把?金鞘弯刀,弯刀内附着?一个人的执念,那?个人,是突厥公主,阿史那?迦。”

她看?着?崔珣呈现病态苍白的昳丽脸庞,说道:“她带我进入她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我看?到了?你在突厥两年内,遭遇的一切。”

她的话,似乎又将崔珣带入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次次惨无人道的凌虐,将他博陵崔氏子?的所有自尊和骄傲反复践踏,在突厥王庭,他不是一个人,而是阿史那?兀朵的莲花奴,是一个她费尽心机想驯服的牲畜,他仿佛又回想起他赤身?被关进狗笼时,那?些指指点点的嘲笑和奚落,他脸色变的愈发惨白,手指也不由抓紧晕染墨迹的白麻纸,眼神之中更是如坠深渊似的茫然,时隔四年,那?铺天盖地?的屈辱和伤痛,还是足以让他整个人吞噬。

他张了?张口,哑声道:“你……走吧。”

“我不走。”李楹红着?眼眶,声音虽然轻,但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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