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点头,声色苍然道:“她昨日才搬来,我们碰见了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而已。”
老大娘音落的瞬间,裴霁舟洩气。
“不过我上搂后,瞧见有人在与她说话。”老大娘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看样子应该是熟人。”
裴霁舟的某种顿时又燃起了光亮,他急忙追问:“可是一位身形俊逸的男子?个头应比我稍微矮些?”
“不是!”老大娘想也没想便否认了,“同江姑娘说话的人也是位姑娘。”
“姑娘?”雷鸣和仇不言惊讶得互相看了一眼。
“大娘您确定没看错?”裴霁舟心有怀疑。
老大娘不乐意了,她好心相告,可对方却不相信,她没好气地斥着裴霁舟:“老身是年纪大了,可男女还是分得清的。你啊爱信不信!”说完,她便要回屋关门。
“抱歉大娘,是我言语失当了。”裴霁舟大步跨过去撑着门不让对方关上,“事态紧急,还请大娘将那女子的相貌特征告知于我。”
老大娘用力推了几下门却纹丝不动,她无奈放弃,道:“那女子戴着顶帷帽,我如何能知其样貌?不过观其穿着,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裴霁舟听闻这话,心中猛地炸开。愣神的瞬间,大娘趁机关上门并落了门闩。
“王爷,我听着那大娘的描述,怎麽那人有些眼熟啊?”仇不言道。
“谁啊?”雷鸣倒是没有丝毫印象。
裴霁舟没有直接回答二人的话,他默然片刻后吩咐道:“雷寺正、不言,你二人先各自回去调些人手过来。”
“现在?”雷鸣面露难色。
“就现在!”裴霁舟强调。
雷鸣欲言又止,心想现在就现在吧,大不了挨一顿训。
“对了,雷大人,因我身份特殊,府上兵马不敢擅动,还请雷大人从大理寺多调些人。”裴霁舟思忖片刻,确保不出任何纰漏,“不言,你去找胡安常,让他将京兆府未当值的衙役尽数拨于你,拿上我的令牌——”裴霁舟顺手从腰间扯下圣上钦此的郡王身份牌递给仇不言,“不怕他不应你。至于圣上那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自会负荆请罪!”
“是!”
“遵命!”
二人纷纷应道。
“那王爷您要去哪儿?”雷鸣擡头望着裴霁舟。
“陈王府!”裴霁舟说着,已大步下了木梯,至转角,就几步的距离他似乎都已等不及,他单手撑着木栏,纵身跃下。
芙蓉面(二二)
平地风骤起,卷起细碎的砂石,拍在窗棂上哐哐作响。
屋内无灯,只有月光穿透窗户纸在地上投出纵横交错的格子影。
两道细且绵长的呼吸声交替起伏,于这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在月光照不见的角落,两个娇弱的女子紧紧依偎在一起,而就在离两人几步开外的另一角,还躺着另一个女子,她面色惨白,曝露在t外的皮肤上青黑的斑点显现,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子早就断了呼吸。屋中没有用来遮盖的物什,另两个女子便拾了几把稻草覆在其身。
“姐姐,外面好似来人了。”缩在公孙念怀里,年纪仅有十四岁的胡湘儿于昏沉中猛然醒来。
公孙念缓缓睁开双眼,她一手紧揽着胡湘儿,一手轻轻拨开身上的稻草,又朝胡湘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两人心有灵犀地开始轻轻挪动。
公孙念和胡湘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她们先是蹲在门后,然后慢慢地向上抻着头扒在门上,最后只从格扇后面露出半个头,将将能瞧着外面的一切。
“姐姐,你快看,又有一个女子来了。”胡湘儿颤抖着声音足以看出她的恐惧。
公孙念嘘了一声,胡湘儿当即紧闭双唇,两人再次朝外面看去。
屋外月色清明,两道纤美的身影由远及近,犹如坠落的仙女般脚步轻盈地穿梭在院中的小径上。
与她们这些被绑进来的不同,那面生的女子似于这家女主人相熟,两人边走还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
忽然,稍后那位身穿青衣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堪堪朝二人的方向看来。
公孙念像是被人看穿了似的浑身一个激灵,她脚下虚浮,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姐姐!”胡湘儿压抑着声音唤道。
公孙念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在胡湘儿的搀扶下,两人又缩回了原先的角落。
期间,盖在赵银珠身上的稻草滑落时发出了断续的窸窣声,惊得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姐姐,我想那位姑娘应该不会像我们这般倒霉。”惊魂未定的胡湘儿从公孙念怀里擡起头,“我看她们像是相识,那个女的应该不会对自己的朋友下手。”
公孙念不敢细想,久久地,她才缓声道:“但愿吧。”
虽素不相识,但已经死了太多的姐妹了,她也不想再有别的姑娘受到伤害。公孙念揽着胡湘儿的手更用力了些,她悄悄朝躺着的赵银珠看去,此刻,她只期望能有人把她们救出去。
虽然渺茫,却仍旧怀有希冀。
“妹妹,怎麽了?”柳轻烟察觉身后断了脚步声,转过身问。
江瑟瑟回头,跟上柳轻烟后扯个了浅浅的笑,“没什麽,就是羡慕姐姐命真好,找到了陈王这般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男子,城中有王府,城外有山庄,简直羡煞死妹妹了。”
夜色沉沉,柳轻烟面上闪过肉眼不可查的心虚,她干笑着回道:“妹妹若是喜欢,常来便是。”
江瑟瑟擡眸看她,只见柳轻烟状若虚无的眸中又掺了几分诚挚,倒是把江瑟瑟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