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叫了她一声。“排风!”
金鸡初啼,尚未亮起的天幕如一匹没有尽头的青绢,无限延展。一轮淡月在西,红日自东缓缓跃出,日月罔替,天光乍现。
静谧的卢府厢房。
排风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床上盘膝,有人在传内力给自己。虽然这一夜她半梦半醒,但不代表她无知无觉。
自后背传来的力量很温暖,也很强硬,容不得她拒绝。内伤在一点点被抚慰,一点点被荡涤,直至发生愈合。
排风蹙着眉,已经猜到是谁在给她疗伤。这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人具备这个能力。她听到身后咳了一声,有些压抑的喘息。
她回头望向他。
那人也闭着眸,源源不断的内力沿着他手掌袭来。
排风一直看着他。
一直看。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额上染着薄汗,墨发披垂,清冷卓绝。她的目光描摹过他浓密的长眉,深邃温柔的眼睫,角度锋利的鼻梁,最后来到抿起的唇。
果然是耶律皓南……
辽国国师。
他在给她疗伤。
排风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动。
耶律皓南……这人给她疗了一夜伤?为什么?他不是很冷血无情的人吗?无利不起早。忙着复仇,忙着找宝藏。
此刻他又在做什么。
他的生活、他的重心不都是决策、处理公务?思考怎么伐宋、向他的复国目标一步步前进?
这个事业心很重的大魔头。
他似乎从不为人停驻。
为什么又帮她疗伤?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们现在不在地下城了,早没了必须疗伤的理由。
排风持续盯着他。
她想起卢善恒的话。
他说……他……
光是这回忆一起,排风心脏就开始失重,跳的很快,很快。他会不会察觉到她的心跳呢?
排风望着他,眼底藏了很多朦朦胧胧的水汽。
皓南。
耶律皓南。
她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一个男人。
一个和赵氏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曾经的他,视她如蝼蚁。或者说,他视所有人为蝼蚁。人命玩弄于股掌间,说取就取。只要对他有利,就会毫不犹豫去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眼里变得和其他蝼蚁不一样了?排风想了很久都没什么头绪。
排风依旧在看他,她有些失神。重重的心跳,咚咚、咚咚、它们在她四肢百骸里游走,直来到他双掌贴合她背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