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着此香气息独特,应是比照原有的香方添了青栀。青栀气味淡雅,高洁而又不失凛冽,倒是与二弟极为相配。”
犹如一道天光劈过灵台,卫凛蓦地睁开眼,凤眸里沉沉湛湛,深不见底。
良久,他看向长廷,沉声下令:“将这斗篷收起来,日后卷宗里亦不必提及。王世良家中由你亲自带队搜检,一应证物不得经旁人之手,务必直接递交于我。此外,调两个最为精锐可靠的暗卫,盯紧平嘉长公主府的动静,此事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可明白了?”
长廷面色一肃:“是!”
长廷领命退了下去,屋门合上,空荡荡的值房内光线昏暗,一片死寂。
日影轻移,卫凛微微仰头靠坐在圈椅中,喉结凸显出来,线条锋利而冷淡。
思绪渐渐不受控制,沉沉渺渺地溯回到十年前——
靖和二十七年冬,京师落了好大一场雪,天地间茫茫一片,入目皆白。
屋外大雪簌簌,屋内地龙烧得热烘烘,暖意如春。
烛火氤氲下,少年卫凛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玉白绣竹襕衫,蹲在炭盆前,用火钳轻轻地拨弄着木炭。
“二弟在做什么?”
忽然有人掀起门帘,凛冽的风雪随之飞卷涌入。
少年卫凛扭头看去。来人一身银甲白袍,手提兜鍪,正是自家大哥卫清昀。
“大哥!”少年卫凛擦了擦额上的汗,笑意明亮,“阿缜送了我几个番薯,说是泉州一带才有的宝贝,用炭火烧来很是香甜,就快熟了,大哥回来得正好!”
卫清昀故作夸张地嗅了嗅:“呦,闻着就香,可惜了,我这便要走。”
少年卫凛一愣:“宣府又起战事了?”
卫清昀点头:“瓦剌叩边,宫中刚来的旨意,祁王与平嘉公主二位殿下领兵,我为副将,即刻出征。”
“那大哥几时能回?”
“想来最多半年罢。”卫清昀常年驻守边关,对瓦剌的袭扰早已视作寻常,语调轻快,“二弟在家中好好孝顺母亲,出门记得多穿些,莫要仗着身子好便贪凉,嗯?”
少年扬起一个笑:“这些话我早都记下了,祝大哥早日凯旋!”
卫清昀笑笑,戴上兜鍪,抬手亲昵地勾了下他的后脑勺,“走了,回来带你去灯市口吃郑老伯细面。”
“好!”
只是那时谁都不知道,今日一别是此生最后一面,生离竟即是死别。
靖和二十八年春,大周与瓦剌战于虎略口,七万大军尽数覆没,平嘉公主战死,祁王失踪,战报传来,皇帝当场吐血中风。
卫府一片缟素,灵幡被料峭春风撕扯得上下翻飞。
少年卫凛站在卫府门口,一身丧服,瘦削单薄。猎猎冷风中,他没等到大哥的灵柩,却等来了一队寒刀出鞘,杀气汹涌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