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贱人,还敢跑!给爷站住!”
沈妙舟不禁蹙起眉尖,正要从车窗向外望去,马车却猛地一拐,车身霎时剧烈倾斜,她没有防备,额角直直撞在了车壁上,疼得她直吸气。
“吁——”驾车的七尧拼尽全力控住马匹,慌忙对着车厢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嘶,我没事。”沈妙舟揉着额头坐起来,伸手将倒在软垫上的盈霜拉起来,向车外问:“刚刚怎么了?”
“夫人恕罪,方才有个姑娘突然冲出来——”
七尧回话到一半,被一声凄厉的少女哭喊打断。
“救我!救救我!”
沈妙舟一惊,忙起身推开车门,就见一个衣着单薄,披散着头发的人踉跄着从雪地上爬起身,朝马车的方向扑来。沈妙舟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人身后又追来一个壮实男子,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向后拖去,嘴里污言秽语骂个不停:“欠收拾的贱蹄子!我看你还往哪儿跑!世子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竟敢跑?真是反了你了!”
那姑娘被他扯得头向后深深仰去,手却紧紧抓着车辕不放,细弱苍白的指尖抠得泛青,哭声尖厉:“放开我!我不回去!”
“住手!放开她!”沈妙舟急忙出言喝止。
壮实男子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沈妙舟,上下打量一眼,冷笑道:“哪来的小娘们儿,也想管侯府家事?”
盈霜怒斥:“放肆!胆敢对我家夫人无礼!”
地上的少女趁这个空隙,挣扎着向前攀去:“不是!不是!我不是他们府上的人!我是订了婚约的良家子,被他们强掳去的!”
“贱人放肆!”壮实男子目露凶光,抬手便要向她脸上扇去,沈妙舟离得远,来不及阻止,急忙喊七尧:“快拦住他!”
七尧得令,上前用两手攥住男子的小臂,拦下了他这一巴掌,男子见状更是暴怒,用尽全身力气一搡。
七尧只是个赶车的仆役,身上并无几分功夫,又没有那男人生得壮实,被他这样一推,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直接跌坐进了雪地里。
男人冷哼一声,又将少女的头发在腕上缠了两圈,就要使大力向后拽去,嘴里还不干不净:“敢掺和侯府的事,胆子不小,明日让我们小侯爷将你也纳了来,赏给兄弟们爽——啊——”
话还未说完,男人被沈妙舟手里的两枚银叶子砸中膝盖,当即失了力气,身形趔趄了下,径直跪在沈妙舟身前,一张脸因为剧痛而狰狞地皱成了烂菜叶,紧接着嗓子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七尧坐在雪地里,看傻了眼。
沈妙舟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转过脸,看向盈霜,眉开眼笑地惊喜道:“盈霜你真厉害!好俊的功夫!”
盈霜一时茫然:“夫人……”
沈妙舟朝她眨眨眼,示意七尧就在旁边,盈霜顿时意会,垂首道:“谢夫人夸赞。”
沈妙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迈下马车,将少女扶起来,拂掉她头上沾的落雪,轻声安抚:“不用怕,没事啦。”
少女紧紧抓着沈妙舟的衣袖,浑身发抖:“多谢……多谢夫人……”
“不必客气。”沈妙舟笑了笑,将她引上马车,软声问:“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等少女作答,地上的男人抽着气,咬牙切齿道:“站,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敢和武定侯府作对?!”
武定侯府?
沈妙舟动作稍顿,想起秦舒音离京前交给过她一封信,上面写了要小心哪些人,其中就有武定侯世子韩炀的大名,说是此人好色阴狠,行事狂悖,曾对她生过觊觎之心。
武定侯夫人与皇帝那位早逝的惠贵妃是亲姐妹,若是论起来,韩炀是可以唤皇帝一声姨夫的。
况且武定侯府百年勋贵,在军中根基极深,现武定侯节制神机营,是拱卫京师的重臣,又是老来才得这么一子,宠溺非常,故而尽管韩炀行事狂悖,但连皇帝也都对他颇为宽和。
盈霜大概也是想起旧事,面色一变。
七尧回过神,从雪地里蹦起来,冲到男人面前,狠狠扇了他两巴掌,骂道:“我家大人乃是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你这厮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狗吠?还不快滚!”
男人闻言怔愣,好半晌,才哆嗦着举起手指,恶狠狠道:“锦衣卫又如何?你,你们都等着!”
沈妙舟看都不看他一眼,唤了声盈霜七尧,“我们走。”
车门合上,少女仍是抖个不停,沈妙舟瞧她只穿了一身薄纱衣,便让盈霜取出一件狐裘给她披上,又倒了一盏茶给她暖手。
少女捧着茶盏,手指局促地抠弄着上面的纹路,低下头小声嗫嚅道:“夫人……你救了我,可会惹上麻烦?那侯府的人都凶狠极了……”
没想到,小姑娘最先关心的是有没有给她惹麻烦。
沈妙舟杏眸一弯,很是豪迈地说:“放心罢,我既然管了这桩闲事,便是有不怕事的能耐。”
顿了顿,她又神秘兮兮地补充:“更何况,我家里可还有一尊杀神呢。”
区区一个武定侯府,给她提鞋都不配。只不过若是在人前动手,她身份之事难免要露出马脚,可她眼下一没探清卫凛是否和她爹爹失踪有干系,二没查到吴中仁的线索,这个假身份暂时还是很有用的。
假如真的对上了武定侯府,用卫凛的恶名吓一吓他们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见少女似乎好些了,沈妙舟轻声问:“你是哪家的姑娘呀?我们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