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心情不好,难免要躺在韶华膝上,让她给他揉揉头。
韶华用了些醒神的薄荷膏,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听他讲起来他的皇父献文帝爆猝的那一夜。
那夜的凄风苦雨好像瓢泼到了此夜,一阵风又是一阵雨。
他只记得他当时病了,被裹挟在热浪之中,其实并不舒适。
宫里很安静。只有几位寺人来来回回,同他禀报,太后带着人去了永安殿。
他们的声音很轻,好像很害怕。
因为在这之前,太后调动了兵马。
整个宫城像被铁甲所护,又像是悬于巨浪之上,悬而未决。
这样的紧迫,让他难免又生出躁动来,但也知道越如此时越是应该保持冷静和清醒。
次日便决定不等了。他要掌握主动权,主动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当然要做太后极为在意的事。
于是,有诏曰:“陛下将爵舅氏,诏访存者。”(注8)
陛下的舅氏李惠一家,早在太和二年被太后所灭,天下皆知。(注9)
旧事重提,自然意有所指,果然惹得太后大怒。
她不想等了,沉疴难愈的身体好像也不能再等了。
在铜香炉袅袅的药香中,她对王遇扬了扬手。
时间就在这一年的三月,宕昌国和高句丽接连来朝贡。
宫内的中散梁众保突然举事谋反,宫中竟有响应者众人。(注10)
此众人未有名录,皆为宫外所来。
倒也未必是太后示下的女巫和男觋,或许是来自宕昌国的羌人们。
因为人员混杂,所以明着是无法明确人员的身份,但殿中尚书楼毅早有准备,蓄势待发。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瓮中捉鳖的戏。
太后此日精神不错,韶华正坐于旁侧陪她聊了半日,竟也未觉疲惫。
韶华果然很高兴:“天命所归,可见祈神之效。病魔虽险,亦是邪不压正。”
这话说的动听,最主要还是前头四个字。
冯太后果然笑了,目光灼灼的落在她脸上,过了半晌才应了她一句,“都是天神庇佑。”
这样的气氛和睦,不容许被破坏。
因此谁也没注意到王遇此刻的焦躁。
这一场宫变很快被定义为中散梁众保叛乱。(注11)
因扩散不广,未形成规模,于是细节也语焉不详。
太后宫中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倒是国姓为梁的宕昌国使臣听说后吓了一跳,后见魏主无甚反应,这才惴惴不安的放下心来。
太后宫变不成,一时安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