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行说,他看到李如明的时候,对方身上有很多擦伤,正趴在小巷边干呕。准确的说是在抠嗓子眼,于知行放假回家,恰好路过,发现是见过的人,就递上一瓶水。
“你吃了什么东西?”于知行低头看他。
李如明闻言,看来的人是于知行,还有点迟疑。于知行拿着着矿泉水瓶伸到他面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他最后还是接过水漱口,“不知道,很难吃。”
难吃?这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却吸引了于知行的注意力。他很难不把它和庙里的东西联系起来,何况……
“身上一股香火味儿。”于知行说,“去过庙里吗?”
李如明没说话。
这更加验证了于知行的想法,他有些很不好的预感。
“你的身上有神像的味道。”于知行蹙眉看他,“你想要成仙吗?”
李如明还在漱口,他的袖子上蹭了些粉末。于知行蹲下去,在他袖子上抹了一下,手指沾了粉末,放到嘴里。
果然是庙里的东西,是神仙的粉末。
他在李如明犹疑的目光下开口说,“你咽下去了?那些东西吐不出来的。”
“你……”
“你最好还是离开镇上。”说完,于知行又站起来,“用我帮忙吗?”
于知行带李如明离开了山溪镇,那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我听到这儿,心里五味杂陈,毕竟最后李如明还是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自杀的原因,但思来想去,终归和镇上的事情分不开。
“具体的事情他完全没和我讲,我怀疑他那时候被带走献祭了。”于知行回忆着,“看来没成功。”
我心想,多半是没成功,如果成功就不会再绑架李如玉了。目前的情况,李如玉被绑走,我们俩得把人救出来,但我打得过那些变异的镇民吗?光是他们讲话就够让我晕头转向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觉得是献祭?”我不解。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说,“如果你变成了怪物,那最紧要的愿望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变回去?”
他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那些镇民会尝试各种方法,想让自己恢复正常。”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荒谬,按于知行之前说的,那些人已经无法恢复正常。喜怒无常的神仙根本无法实现他们的愿望,他们的献祭注定是失败的。然而献祭八成意味着要李如玉去死……幻觉里死掉的人历历在目,我忽然间又想起李如明,他之前的死是不是也……
于知行见我心神不宁,又说道,“献祭起码要找到神仙。”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我们还有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思绪。
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救李如玉的话,准备什么更保险点?”我很怕他说准备什么都不保险。
于知行看了我一眼,“带我去最保险。”
意外地讲了个冷笑话。
现在是和平年代,思来想去搞不到什么杀伤性武器,顶多带俩菜刀。我的思绪飘远了,“如果他们献祭成功了呢?”
于知行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他显然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了,不知道是思考还是回忆,我发现他的眼神还带着点纠结。
我有点心虚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转念一想,这完全属于正常疑问。“怎么了?不该问吗?”
于知行说:“没有不该问,镇民的献祭不是没有过,但我觉得根本不算是献祭——对那些神仙来说,就像是有人敲锣说可以开饭了……这样形容其实不太准,可我找不到别的词。还记得神仙洞中的壁画吗?被杀掉的小孩被喂给鱼了,说白了,鱼只是在吃肉。人在神仙眼里算是食物的一种,所以说,镇民根本不可能成功。少说几百年了,祭祀的流程已经有了变化,和最初不一样。现在的祭祀和造神像差不多,整套流程下来,被献祭的人会死,或者同样成为神仙。”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在神仙洞中看到的那些壁画,还有他讲过的潘老师一行人到洞中的事情,从壁画中推断是祭祀行为。被附身的谭心桐又隐隐指出,人只是神仙的一种养料。
就是于知行说的意思,人是食物。
交易
很容易理解了,镇上人成仙之后,回到凡界,看人便如家畜一般,更不可能再帮人做事。但还有一个我弄不明白的地方,既然神仙不把人当人,于知行为什么会帮我呢?
“还有一件事。”他主动交代点什么很不容易。
我听他继续开口。
“如果你发现我不对劲了,一定要跑。”他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有点担心他。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能明白,只见他已经继续向前走去,水流淌过的声音时隐时现,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对他说。
“离镇上越近对你越不安全,我也一样。”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向前走,每走一段路,他就在周围的木枝上绑上一段塑料条,做引路用。
我没听懂。
“会受到镇上影响的,也包括我。”他手上动作不停,拨开眼前的杂草,不远处是幽深的洞口。“如果你发现我变得危险了,就沿着路引离开。”
他对我交代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嗓子有点堵,跟着他一起走进洞里去了。他没有再继续抓着我了,一是通道狭窄,二是他觉得没什么必要。神仙洞里的环境,比外面要更加稳定。
山洞里弥漫着早晨冷雾的气味,石壁上凝固的水珠滴答滴答的,一瞬间,我觉得它和我们来时没什么差别。不过,我在洞里看到了更多盘根错节的通道,就好像之前稳定的环境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