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汐语气不善,这会儿也没那么多心思顾忌女子的端庄温婉,漆黑的眸里皱起微波。
她不喜争论,但不快时,就得让对方明确地感知到。
钟行简就这么僵了一下。
成婚六年,江若汐从来恬静,似这般咄咄逼人,还是针对于他,绝无仅有。
有什么地方不对。
从前亲昵轻柔的“夫君”二字,不知何时变成了冷冰冰的“世子”。
他完美无缺的浅淡表情渐渐出现一丝裂缝,眉心冷峻,似有滚滚风雷从中而过,
转眼的功夫,竟又烟消云散,眉心舒展,只剩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我饿了,都坐吧,用饭。”嗓音清润如泉。
他的确饿了,午饭难以下咽,他用得极少,眼巴巴跑来,一半的因由,就是为了口腹之欲。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钟行简才不会承认。他因着另一件事才到了静尘院。
江若汐可没工夫揣度钟行简片刻功夫心里经历了怎样一番波折路程,拉着馨姐儿坐下,继续吃。
没人布菜。
江若汐自是不做。这两日夫人变了心性,荷翠、菊香没得到夫人的命令,也不敢动。
这倒没什么,钟行简吃得泰然自若,惯常的口味吃起来心情也跟着畅快。
一席无话。
撤掉席面后,馨姐儿跑到院子里水池边玩耍,江若汐靠在临窗的贵妃榻几旁,探身往外瞧,弯起眼笑着,金红色的暮光落入眼眸,碎成粼粼的光,十分好看。
钟行简坐在十步之外,轻抿茶盏,平静的面容再起波澜。这份笑,好似以前专属于他,然今,她看他的目光只剩清冷。
“夫人。”他开口唤她。
江若汐未动,没有听见。
这就尴尬了。
茶盏放下,手却未离开,钟行简略带薄茧的手掌磨搓茶碗,浑然不知热。
直到月影如钩,馨姐儿要歇下了,江若汐才回过身,看到钟行简的那刻,眸眼微颤,“世子,您怎么在这?”
他本不应该在这嘛!
江若汐恍惚,整理好嘴角的笑,“我以为世子早就去了前院。”
往日,他确实如此。
但今日,他显然有话要说。
江若汐静静望他,“世子还有何事?”
她坐得端正,远远地,不曾趋步往前走一步。
六年来,她日日在走向他,想靠近他,现在累了,坐在这里休息极好。
夫妻之间,哪有隔着整个屋子说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