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尹河比较懂。”沈泓会心地称赞道。
三人闲谈了几句,岑怿忽然接到电话。
“泓泓,疏城那边的人联系我们了,你们先转。”岑怿道。
“好,那你先去忙。辛苦了,如意哥。”沈泓笑道。
“没事,不辛苦。”岑怿说罢便步履轻快地跑去工厂另一头接电话。
岑怿走后,沈泓和尹河继续在厂子里参观,因为沈泓事先吩咐过,工厂的负责人只在较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大家都还好吗?”沈泓忽然问道。
“就……都还好吧……有时……也会提起你。”
“你还想回去吗?我是说……回东京。”
“也没有那么想了,不过偶尔回去住一阵也还不错。”
“你决定事情真是随心所欲。”沈泓一脸无奈地调侃道,她的语气让尹河想起了张延林。
“我也经常不明白我自己,就是年轻,瞎晃,随遇而安。”尹河苦笑道。
“你这是没有经历社会的毒打。”沈泓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尹河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适合配上一个点烟的姿势。
“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了。”尹河耸耸肩,笑着说道。
尹河平日不喜欢把吃亏受苦的事挂在嘴边,所以容易给人留下不谙世事的印象,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尹河最开始在东京上班时由于商务日文水平一般,时常会受到上司的责备和同事背后的抱怨。他积极参加公司的团建和各种饮会,但同事们兴趣各异,家庭条件也各有差别,并且都有日本人本国的同学朋友圈子,尹河并未找到十分志同道合的伙伴。有时他因为做事勤勉老实还会被一起出勤的同事占些小便宜。青山虽然表面上对他客气,实际却不待见他……
“不是有句话说,现在吃点苦都不算什么。”沈泓叹气道。
“……因为以后吃苦的日子还长着呢。”尹河很默契地接了话。
说罢两人都面露苦色,相视而笑。
尹河跟着沈泓绕过一号和二号厂房,进入三号厂房。三号厂房外堆积了大批锯好待加工的木料,一眼看过,甚是狼藉。
“你最近……有在约会吗?”尹河低头慢吞吞地问道。
“没有。”
“是因为很忙?”
沈泓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盯着厂房里的墙壁。
“你最近有喜欢的人吗?”沈泓反问尹河。
“我……”尹河总感觉自己被反将了一军。从前也是如此,他很难从沈泓那里套出什么有用信息,沈泓常常会选择性地回答,很少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回国以后状态一直很差,别说是恋爱,连工作也提不起劲。”
尹河回芜城上班以后,总是隔三差五地生小病。从前他嘲笑夏觅嘉从日本回趟家还会水土不服,但如今看来他有五十步笑百步之嫌。大概和心情因素也有关系,他切实地感觉到自己的适应力不如从前。工作又忙,留给他锻炼养生的时间也非常有限,平时出门看病也需要反复检查、调整日程。有些小毛病他图懒会选择直接拖着不治,运气好的时候一周就能痊愈,运气差的情况则会越拖越重,花上好几个月才能基本康复。
“那如果状态好起来呢?”沈泓轻声问道。
“状态好起来的话,就到处去走走。”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沈泓轻笑着问他。
“虽然还没计划,大概是风景秀丽的地方?”尹河脱口而出。他在日本工作时,外出业务不多,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作业,忙碌于几点一线之间。东京的城市化程度很高,市内尤其是商业区里的绿地面积占比实在不高,加上平时公司的休假出游也不频繁,尹河能跟青山绿水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着实很少。
沈泓走得很慢,她一边向前,一边微笑地看着尹河,若有所思。
“那南方很不错,西南的风景很清秀,应该符合你的要求。”沈泓提议道。
“西南我去过几次的。”
“噢?不打算再去几次?”沈泓笑着问道。
“……其实北方也不错。”尹河笑着说道。他虽然从小在南方长大,但对北方各地区的印象却素来不错。大概是因为湿气的原因,他比较向往相对干燥的气候。
“只怕你一个江南人在北方住不习惯。”沈泓苦笑道。
“不会吧,我……”话还未说完,尹河忽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脚底发软,马上就要站不住。
轰隆隆隆隆——
呜呜呜——嗡嗡嗡——
哐哐哐——咔咔咔——啪啦啪啦啪啦——
尹河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令他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只能艰难地向外移步。
厂房里堆积的木制家具悉数摇晃,位于上层的板凳、椅子纷纷掉落下来,处于下层的桌几、柜台则反复晃动,与地面产生强烈摩擦,顷刻间,震度愈来愈强,整个厂房也随之发生猛烈的摇摆,一时间气势如同野马奔腾,声音可谓震耳欲聋。
呜呜呜——嗡嗡嗡——
哐哐哐——咔咔咔——啪啦啪啦啪啦——
厂房内的家具不断地摇晃、跌落,完全乱了套。
“是地震,快往外跑。”沈泓高声对尹河喊道。说罢她抓住尹河的胳膊,两人一起往大门外冲。地面因为震动而晃得很厉害,别说是快速跑,甚至连抬脚都变得有些困难。
“来不及了,躲到角落里。”沈泓喊道,然后一把将身边的尹河推到了最近的墙角,自己则跟在他后面,身旁较高的位置上落下一只小板凳,猛地向她砸来,从右面擦过她的头部,坠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