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隐刃阁裡,从来隻有代号,没有姓名,没有人会将真实的名字互通有无。不过,大部分人除瞭代号外,大概都有一个名字。除瞭他。
十一瞭然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这番话他说来光明磊落,可落在薑月窈耳中,却令她心头一跳。
这、这算哪门子的“秘密”呀?
“秘密”这个词念起来黏糊糊的,像藕断后连绵的丝。不该用在她与他,这样的女郎和郎君身上。
薑月窈正要解释,忽而听见门口传来章嬷嬷的声音:“石郎君,怎麽样?还吃得惯吗?”
薑月窈一甩袖,慌乱地拭去桌上的字迹。
“他、他吃得挺好的。”薑月窈越俎代庖,匆匆站起身来,胡乱地朝十一福瞭福,低头快速往门外走去:“嬷嬷,我有些困。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池边摘佩兰,就先、先睡瞭。”
要是被嬷嬷看到她面赤如丹,可就遭瞭。
她像一隻受惊的小兔,头也不回地埋入夜色中。
直到回到正房,她关上门,后背抵著门,心仍噗通噗通地跳得很快。
这一下,倒仿佛坐实瞭“秘密”二字。
她双手轻捂著脸颊,恨不能再不抬头。
隻可惜,薑月窈不仅需要抬头,而且,翌日清晨,她还得顶著青黑的眼眶,跟十一打招呼。
章嬷嬷已先行一步下山去找老吴傢的,临走前替他们烙瞭两张饼充饥。
她在门前演练瞭好一会儿,确保自己能若无其事地把烙饼递给十一,然后才挎著采佩兰用的提篮,拿帕子捏著两张烙饼,推门而出。
“十一,嬷嬷给你烙瞭饼充饥……你怎麽把褥子卷起来瞭?”薑月窈将昨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抛之脑后,错愕地看著他。
本来,一切都按演练好的来,可谁曾想,十一从东厢房走出来,他的背上竟背著一卷褥子。
喔,气味怪怪的,她没闻过。薑月窈困惑不已。
十一恹恹地看她一眼,她看起来一脸迷茫,什麽都不知道。十一移开视线,闷闷地道:“弄髒瞭,我要去池边洗。”
她的确什麽都不知道,但明明就该怪她的。
她昨晚匆匆逃走,他知道她在害羞。
他没明白,他说她的名字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这有什麽好害羞的?
害得他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害羞的模样。脸红扑扑的,胜似枝头的红果,看起来又好捏又好咬。
哪怕他翻个身,也能透过窗纸上的豁口,看夜空上高挂的新月——新月窈窕,还是想到她。
隻不过,新月如鈎,是极细的一弯。它摇摇欲坠地垂在夜空,因而月华浅淡,好像离人间迢迢,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