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娘换好衣裳,和伏陵一起用过早饭,将他送到门外。
短短几步路,伏陵回了好几次头,到最后鼓起勇气问道:“我……我晚上还能来这边过夜吗?”
絮娘有些诧异,含笑点头:“当然可以。”
送走了伏陵,她瞧见远远站在桂花树底下的蒋星淳和蒋星渊,招手唤他们过来。
“吃过早饭没有?”因着温昭跟厨房发过话,她这边的膳食点心全都照着主子的用度来,今日的早饭格外丰盛,除了一笼蟹黄汤包、一笼素馅小笼包、一碟鸡汁干丝、一道卤味拼盘,还有几道精致又清淡的小菜。
絮娘惦记着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每样各拣了一点儿,扣在一个大海碗里,这会儿捧出来给兄弟俩分吃。
蒋星淳昨天一整天没露面,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扯着嗓子嚎哭了一场,这会儿眼圈红红的,梗着脖子不吃饭也不说话。
蒋星渊倒是已经将心态调整得差不多,神色如常地接过碗筷。
他偷眼观察絮娘,见她美目含情,颊生晕粉,比落进山匪窝时的气色好出去不知多少,身上的衣裳也整洁暖和,遂放下一半的心。
若是温昭表里如一,伏陵又没什幺坏心思,絮娘的无奈之举,也能带来不少好处。
至少,他们能安安稳稳地过上一段日子。
他需要时间长大,更需要机会读书识字,开阔眼界,积蓄力量,蜕变为有能力保护絮娘的大人。
然后,他或许可以找机会带絮娘离开。
蒋星渊想通此节,压下心中的酸楚与愤恨,扭过头劝说蒋星淳:“阿淳哥哥,快趁热吃吧。”
“阿淳,可是还在生娘的气?”絮娘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蒋星淳的脑袋,弯下腰哄他,“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蒋星淳何尝不知道,这是娘亲为了保护他们而做的又一次牺牲。
他不生娘的气,他只觉得屈辱。
抱着和蒋星渊相似的心思,他咬牙忍下这口恶气,勉强挤出个笑脸,声音里却带出几分哭腔:“我没生气,就是……一天两夜没看见娘,心里有些想您……”
絮娘悄悄松了口气,看着兄弟俩将一大碗菜分食干净,留他们在屋子里说话,拿起温昭赏赐的布料,打算给孩子们亲手裁制几件冬衣。
她这几日正在给蒋姝断奶,因此不敢亲近孩子,只笑盈盈地看着蒋星淳做鬼脸,逗得妹妹咯咯直乐,又将蒋星渊唤至跟前,蹲下身为他丈量尺寸。
笑声传进温昭的屋子,时不时打断他和弟弟的谈话。
温朔忍了又忍,终于攥紧拳头,大步走向暗门,打算出言喝止絮娘,让她管好那几个孩子,抑或带着他们出去胡闹,莫要扰了这边清静。
“阿朔。”温昭及时阻止他,向来苍白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儿血色,“咱们府里的人不多,又都不爱说话,平日里未免冷清了些,如今多出点儿活人气,你不觉得很好吗?”
温朔心想: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到底哪里好?
可他不愿违逆哥哥,只得强行压下心中戾气。
这一日轮到伏陵和伏阱搜集一桩偷盗案件的线索。
他们循着盗贼留下的踪迹,一路追到东市,又向商行老板和摆摊的小贩细细打听,直折腾到傍晚,依然没有头绪。
“我看那厮缺钱得厉害,大概今夜还会有所行动。”伏阱抱着肩膀观察着形形色色的行人,见伏陵神思不属,笑着调侃他,“在想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