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娘虽不知道纸上写了些什幺,却比任何人都了解徐元昌的心狠手辣。
她明白他一定做了极卑鄙狠辣的事,逼迫萧琸夫妻就范,心下既觉惧怕,又忍不住生出同情。
她顺从地走向萧琸,倒掉那杯沾了自己泪水的冷茶,重又倒了一杯,将姿态放得更低,慢慢蹲下身子。
“萧公子,请您喝了这杯茶,润润嗓子吧。”她恭恭敬敬地将茶盏举过头顶,趁徐元昌不注意,悄悄看向萧琸。
见清正端方的公子面含怒色,双目发赤,一副快要克制不住情绪的样子,她怕他在冲动之下做出傻事,连忙装作重心不稳,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萧琸似有所觉,低头撞进一双含泪的美目里。
分辨出其中隐藏的善意与劝解,他的理智回笼,后背渐渐渗出冷汗。
他饱读诗书,熟知本朝律法,自然明白自己虽出身世家,和徐元昌这样的王孙贵胄相比,依然有着云泥之别。
来的时候,他抱着“无欲则刚”的念头,温柔安慰忧心忡忡的妻子,同时做好最坏打算——若是徐元昌利诱不成,改为威逼,他便一道折子上达天听,将这件事闹大,教对方心生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可徐元昌的手段比想象中更加狡诈。
他现在已是进退两难——
继续拒绝换妻的邀请,等同于放弃妻弟。苏家只有这一个独苗,如果就此丧了命,岳父岳母哪里还有活路?便是苏凝霜,也要在暗地里埋怨他心狠。
答应的话,自己这幺多年牢记于心的礼义廉耻又该往哪里搁?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不能保护妻子,还要眼睁睁看着恶人大行淫玩奸污之举,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况且,要是苏凝霜真的怀了徐元昌的孩子,这件事便会成为夫妻间的一根刺,后半辈子再也无法安生。
方才,他已动了杀机。
若不是脚边蹲着的这女子含蓄阻拦,他真恨不得拔出腰后藏着的匕首,和徐元昌拼个你死我活,保全自己与妻子的清白。
然而,片刻之间,他已失去玉石俱焚的勇气。他终究不是孤身一人,不得不考虑年迈的祖父和父母亲友。更何况,他也没有权力替苏凝霜做决定。
“……请王爷宽限几天时间,让我再想想,事关我家弟弟,也要问过夫人的意思,才好答复您。”他紧咬牙关,咽下喉中腥甜,万分艰难地做出退让。
看着絮娘高举在面前的玉手,他闭了闭眼睛,颤着手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快,不小心呛了一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茶水自唇边流下。
絮娘不等徐元昌吩咐,便从袖子里掏出素色的手帕,体贴地递给他,又起身站在他旁边,轻轻拍打挺得笔直的后背。
萧琸无意间瞥见浅绿色的纱裙底下又白又直的两条腿,心里一慌,咳得更加厉害。
见他似有服软之意,徐元昌满意地笑了笑,道:“好说,我再给你三天。三天后的晚上,带弟妹过来一起用饭。”
这语气说得何其笃定,分明已经勘破,他和苏凝霜根本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萧琸只觉胸口堵得厉害,心烦意乱地用柔软的帕子擦干嘴角,还给絮娘。
这一次,他的态度好了一些,带着几分歉意,低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