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压抑着心头的得意,呵呵一笑道:“怎么,皇帝这会知道心疼这些人了?若真是心疼,一开始这皇位就该让哀家来定。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哀家布这么大的局了。”
“儿臣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可从小到大,母后也一直陪伴在儿臣的身边。儿臣记得有一次我被御花园里的马蜂蛰了眼睛,您气坏了,当即命人去把宫里的所有蜂窝全都料理干净。您又请了太医,亲自给我上药。再后来,父皇说让我做太子,母后您当时也是高兴的。可怎么,就忽然变了样呢?”
“你多心了。”对于皇帝的肺腑之言,苏太后毫不动情。“我生气是因为那日睿儿也和你在一起玩,我是担心下次受伤的人会是睿儿。至于给你上药,那是因为皇帝过问了你的伤势。做太子,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丽妃那个贱人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高兴!从前有多少个晚上,我前去送羹汤,得到的却是一个闭门羹!可我分明知道,是丽妃在里面,她陪着皇帝下棋,配着皇帝说话。皇帝最喜欢的人就是她!从那时起我就暗自决定,这辈子,一定要让丽妃也尝尝这种受到冷待的滋味。可惜啊,她死得太早了,所以我就只能对她的儿子下手了。李恪,今日过后,你便是阶下囚,我便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成为皇帝!”
“母后!”皇帝的眼里闪过无尽的悲戚。说实话,即便明知太后有谋反之心,可他也一直以为太后对自己是有几分母子情意的。所以此刻,听着自己从前最美好的回忆被戳破,他的心里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好了,哀家没时间与你多废话了。顾景曜,我数到三,你若不放下刀剑,束手就擒,我便一剑抹了她的喉咙!”苏太后发了狠,几抹碎发被海风吹开,露出里面尚未来得及修染的几抹白发。
眼瞧着那长剑即将逼近温鸾的喉咙,顾景曜眼神一眯,旋即冷冷地将手中长剑扔在了尸身之中。
“光丢剑不成!”蒙远高声道。
苏太后眨眨眼,看着温鸾有些嘲讽地笑了。“看来,你在顾大人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啊?哈哈哈,我就说嘛,天下的男人还不都是一回事!”
然而下一刻,顾景曜便开了口,让她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我认输便是,只要你不动鸾儿。”
苏太后脸色一沉,很快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会说到做到!”
“来人,先把顾景曜给我绑了!”苏常慧一边冲着李溟睿招手,让他赶紧放人,一边对着身边的蒙远说道。
于是,几位紫巾兵士奓着胆子冲着顾景曜走去,而李溟睿则在很快解开了温鸾的双手。就在这一瞬,苏常慧哈哈大笑出声,而皇帝则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也就在这一瞬,温鸾后退了数步躲在一处厚厚的雨布后头,才冲着顾景曜喊道:“景曜!”
顾景曜应声而起,向前飞速拾起长剑,不过一个转身,便将左右二人的人头割了下来。而苏太后见此场景,正要瞠目大怒,便见数道箭光冲着自己飞来。所幸蒙远站得近,很快便拽了身边兵士的一把长剑挡住了那些羽箭。
可是李溟睿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些飞来的羽箭里有三支正中他的前胸和胳膊,他不过眨眨眼的功夫便倒在了苏太后的身边。
“郡王爷!”蒙远高喊了一声。
苏太后的脸上,却是惊讶大过悲伤。她美目圆睁瞪了半晌,才被蒙远拽到了一旁。趁着这个机会,顾景曜早已登上了太后娘娘的凤船,几步奔到温鸾的身边。
“鸾儿!”
“船帮的人来了。”温鸾指了指不远处,那正是羽箭射来的方向。
“船帮?”顾景曜满脸惊讶。
“不错。”温鸾晃了晃手中的一枚极精致的玉印,飞速解释道:“是闱墨给我留下来的掌印。凭着这掌印和他信中所言的联络之处,我找到了船帮的人。”
她一边说着,顾景曜一边上下检查了她是否受伤。见她毫发无损,他也顾不得与她再多寒暄,而是径直问道:“船帮来了多少人?”
听见这话,温鸾脸色一黯。“来的都是闱墨的亲信,其实不多,只有二百余人。”
“不要紧,鸾儿,我已经命人过去调兵。只要我们再撑两个时辰,就会有救兵前来了。”说着,顾景曜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会,船帮的人已经登上了两艘大船。他们的小舟停在了凤船看不见的位置,而后是泅水悄悄来到这里的。所以没人瞧见他们的动静,那些紫巾兵士自然也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顾景曜蹙眉打量了一番,忽而觉得正死命往船舱里奔跑的苏太后有些不对。因为,诚郡王的尸体还被扔在那,没人理会。
“鸾儿,跟我走!”顾景曜拉着温鸾,一路将她带到了皇帝身边。皇帝显然也看出来船帮的人是温鸾带过来的,眼底有几分感念道:“你就与朕站在这里,有暗卫护着。”
温鸾道了句是,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冲向紫巾军的顾景曜。“不能留一个活口!”皇帝冷冷说着,又对着温鸾慢慢解释道:“朕怀疑,地上的诚郡王是假的。”
他这样一说,温鸾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个诚郡王眼底颇有些愚笨。“真正的诚郡王被留在盛京城了。”她立刻反应过来。
“不错。”皇帝激赏地掠了她一眼,点点头道:“所以只怕如今……”
盛京城也不安稳了。温鸾心中一凉。
但现在,的确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因为眼前船帮的人虽个个有把子力气,但紫巾军的人数毕竟众多。所以此刻,也只能勉强说得上势均力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再过半个时辰,只怕皇帝这边便又不占上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