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点着头,还是没忍住埋怨道:“话说回来,那个房牙子到底怎么回事啊,当初说得好好的,这些俊奴底细干净得很,结果呢,一个两个的身世全都吓死人了。”
“凭他两的本事,想隐瞒身世,也不是什么难事。”温鸾这样说着,心里却愈发不安起来。她起初只是觉得这两个俊奴各自有秘密,但应该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但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两个人想做的事只怕没有自保那么简单……
所以,这才是她走出来与平煦把话说明白的理由。他毕竟是异国人,所以无论如何,她不允许他做出有损大盛的事。
即便温鸾走出门来,左右邻人偷偷张望的目光也半点没有减少。想想也是,大盛国的异国公子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御林军亲自护着的异国人,一猜便知道非富即贵了。
见到温鸾出现,平煦的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一如从前。“鸾儿!”
温鸾听见这两个字就想蹙眉。而更让她想蹙眉的是,顾景曜竟然也在。“怎么,柳姑娘的生辰不过了?”她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嘲讽。
顾景曜的脸色自然是难看的,要多歉疚有多歉疚。他认错了人,当然要为此负责任。“往后,我顾景曜的眼前,不会再有柳云湄这个人了。”
“没有她又能怎么样呢?顾大人,世子爷,难道您觉得您往我门前一站,我就能原谅您吗?您听说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道理吗?恕我直言,你我二人,往后不会再有半点相干之事了。顾大人您,就守着您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愧疚好好过日子吧。”温鸾厌憎又冷漠,一股脑说了一大堆。
作为旁观者,虽说平煦也知道顾景曜是活该,但此刻,也实在为他那破碎之极的眼眸而觉得心软。“鸾儿你这番话,用你们大盛的话说,真是往他心上捅了几十把刀子啊。”
“你没经历过我的人生,就没资格在这议论我的话是否伤人!”温鸾看向平煦的眼神比平日冷漠不少,宛如一只刚从冰山中逃离的仙狐。“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会写话本,又被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休弃,那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即便你以为你已经做到最好又如何,你依然没有考虑我是否难过,我是否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平煦闻言不由得沉默了。“所以,我做错了吗?”他怀疑道。
“你当然做错了。你错在和顾景曜一样,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温鸾厌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顾景曜没有吭声,只是忍不住设想着温鸾话中的场景。越想,越觉得辜负她,越觉得对不住她。那份愧疚,简直要如滔天巨浪一般将他整个人湮没。
反倒是平煦好一些,此刻抿抿唇,眨着幽蓝的眼眸,急切地回眸看了身后的兵士一眼,才轻轻伸手去抓温鸾的手臂道:“鸾儿,我知道错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而且,我就要走了。看在我要走的份上,你别再生气了,行吗?”
顾景曜是眼睁睁看着平煦的手抓向她的手腕的,他极想阻拦,却实在害怕她更加恼怒,于是硬生生忍下了,眼眸里的血丝也不由得更浓。
但温鸾没有接纳平煦的示好,哪怕她已经知晓了他异国皇子的身份。“我,不会因为你要走,便不生你的气。这是两码事。你对我的不尊重,换来的就应该是我对你的这种态度!”
平煦显而易见地愣住了。“说实话,你的确与我之前认识的女子都不一样。”他忍不住叹道。
“我现在想静静,你们都走吧。”温鸾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
“我就是来跟你告别的。鸾儿,我今天走了之后,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平煦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舍。
温鸾闻言并不理会,但平煦的话语还在继续。“其实一开始,我想借着俊奴身份接近的人不是你,是能给我带来军情的人……但,那天的你实在太美了。之后,我一直想着要借机逃走,但……”
平煦的神情显然已经把后半句话补全。但,温鸾对他,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直到后来,我惊讶地听说我的叔父因病离世,王位被我父亲继承。我父亲一向不主战,为此特意给大盛皇帝发去修好文书。这样一来,我叔父交给我的军机也就不必再办。只是,遗憾的是父亲不允许我带你回罗斯。可是,我真的觉得,我不会再像喜欢你这样,喜欢上罗斯的任何女人了。”
鹿儿闻言忍不住瞥了一眼,嗯,顾景曜的脸色青得和门前的影壁一个颜色。
谁都乐意被人喜欢。但温鸾觉得,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心性单纯的小姑娘了。面对一位身份和地位远在自己之上的皇室贵胄,她平淡地摇了摇头。“祝你往后顺遂平安吧。”
平煦闻言蹙起了修长的眉毛。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希冀的。他希望温鸾能与他一道回去。为了她,他愿意与父亲争取一番。可是,温鸾的决定实在太过笃定了。
许久,平煦才缓过神来。“你真的很不一样。”他轻声叹着气,把拇指上的一枚乌木扳指摘下来,慢慢放进她的手心里。
“这是最后的礼物,虎鱼戒指,或许对你有用。”他轻声道。
“好吧。”温鸾总算没有拒绝。
这会,又有兵士过来催促。平煦也不便多留,只好挥着手上了马车。与他一道走的,还有另一位叫扶余的俊奴。温鸾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扶余是平煦的护卫。怪不得他从来不说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