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枳在孙世仪家中暂住,虽是个小姑娘,却有着超乎寻常的自尊心,一定要做些事情报答,干些扫撒庭院的杂活都成。孙世仪偶然间见到她拿长柄竹扫帚比划,便自作主张找来了彭飞,有师父手把手教导,穆青枳高兴还来不及,当即答应下来。
彭飞与妻子育有两子,小的那个与穆青枳同岁,正好可以让三个孩子一起学。丈夫带回家一个女弟子,妻子卫岚欢喜得不行,两个儿子都随爹,皮实又欠揍,她做梦都想要是有个女孩就好了,琢磨着要收穆青枳做干女儿,有事没事都要找由头把她叫到家里去。
见有其他人在场,彭飞挠了挠头:“那行,我明天再来接你。”
“诶,彭叔慢走。”穆青枳跟在他身后送到门口,再转身回来。
两人一打岔,班贺暗暗觑着陆旋的脸色,已经没了先前的气势,正应了士气一而盛、二而衰、三而竭,顿时安心了不少。
孙世仪转向陆旋:“你那小马驹呢,还活着吗?”
陆旋:“没死。”
班贺:“哪儿来的小马驹?”
陆旋视线投向他,班贺觉得,他这时候开口说话可能不太合适。
“巡山的时候,遇到一群狼追着一匹带马驹的母马,我们把狼驱走,但母马没能活下来,只留下刚出生的马驹。”陆旋言简意赅。
莫哥山峡谷区中有野马群,母马或许是因为预感即将生产,远离族群寻找隐蔽的地方产子,结果产下马驹后遇到了狼群,被驱赶到山营巡逻范围附近。
班贺:“马驹要喝奶的吧,山营有奶吗?”他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你回城是来给马驹找奶的?”
陆旋面色一整:“是骆将军找我,我才下山回城。”他停顿片刻,“顺带解决马驹的问题。”
班贺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还是来找奶的。
将借来的马还给孙世仪,班贺以还要收拾一段时间无人居住的房屋为由,没有多留,带着那俩孩子回到租住的院子。自然,后边跟着陆旋。
让穆青枳和阿毛各自收拾自己屋子,班贺进入房间,整理床铺。陆旋跟进来站着没动,班贺自顾自铺着床单,说道:“不干活就站到外面去,屋里装不了那么大的摆件,院里地方大。”
“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玉成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旋不再忍耐,抓住班贺手腕,质问道,“你真的没事?”
班贺不得不停下动作,眉梢挑高了:“长本事了,这么跟我说话?”
陆旋:“有人一直密切关注你的行踪。北平去山营转告你的消息,当晚,营里一个叫郑五的人便失踪了。”
“郑五?”班贺眉心蹙起,很快又舒展开,若有所思,“原来是他。”
他知道葛容钦一定会派人监视,他的行踪不是秘密,回玉成县的消息被传到淳王那里毫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还引来了淳王亲临。
身为记入正册的武卒,郑五失踪便成了逃兵,可陆旋知道,他是抓不回来了。孙世仪得知后,严厉禁止任何人向外透露实情,郑五并不是失踪,而是被山中野兽吃了,尸骨无存。
但这件事陆旋不能不告知吕大夫,能帮助班贺的,只有他了。
吕大夫却说郑五不会做什么,让陆旋稍安勿躁,静待消息。成大事者,必定要沉得住气,稳得下心,班贺若是有事,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他们。
陆旋回山营等待,一直没有等到消息,结果却在这几日得知,吕仲良接了一封信后,与吴守道作别,收拾东西离开了叙州。
信上的内容无人知晓,吕仲良或许是怕陆旋着急,留下几句话,大致意思是玉成县有变,但他会帮助解决,不必担心。
可这又如何能让人不担心?以班贺的性子,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劳烦他人,事情不到他觉得棘手的地步,断然不会千里迢迢传信给吕仲良。
回想玉成县的变故,班贺眸光微闪,口中却道:“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当真无恙?”陆旋眉头仍然紧皱。
“当真。”班贺语带笑意,抬起另一只闲着的手去扯衣带,“不信你看。”
非礼勿视,陆旋迅速别开脸,很快回过味来,面上一本正经,喉头隐蔽的发紧:“可以。”
“晚了!”笑意飞上眼角眉梢,班贺无视他有些失望的眼神,笑得肆意。
陆旋紧紧盯着他,好一会儿,低声道:“没事就好。”
班贺笑容渐敛:“我准备带阿毛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