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微笑地注视着她,直到看到盒子里究竟是什么,她才皱了皱眉。
那是一只偃甲鸟。
燕白在净山门时一直在尝试还原父亲的偃甲作品,只是他做的偃甲鸟不会飞,还被她笑话过是走地鸡。
摘月斋的探子……父亲?
燕山景微笑着接过偃甲鸟,她摸了摸羽翼。翠翠一把抢过来,很兴奋地告诉她,她的发现:“那个探子他有特殊记号!我给你看啊!”
翠翠把鸟翻过来,在腹部有一个“人”字,只是左边的一撇写得很短。
燕山景摸着“人”的雕刻印记,她确认了,这是父亲的作品。
因为父亲是瘸子,他的左腿比别人的短。
翠翠很苦恼:“它以前会飞的,不过也飞不远。但好歹能动啊,可以飞到树上呢,现在一点都不会飞!”
燕山景询问她:“我能看看吗?”
“喏。”
燕山景拿起偃甲,她事实上没见过父亲的作品,她根本不懂如何修理,但是还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燕山景嘴角上扬,却皱着眉头。如果当初她有和小白好好说过话,就应该会知道,要怎么让这个小玩意动起来。
摘月斋不是当年的摘月斋,她面对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也无能为力。
燕山景微笑着把小鸟还给翠翠。
翠翠爱惜地抚摸着小鸟:“我家公和祖公公建房子的时候都是瞎建,所以山寨上修修补补的,那位江湖人士就给家公画了草图,让他加几根横梁,几根承重木,之后就很少修补啦。这个叫……神来一笔!对,神来一笔,所以我们家人都很感谢他,可惜再也没有见过……”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爹跟我说,那位江湖人士当年其实才十几岁,长得可漂亮啦。有些男生女相,很俊俏很阴柔,但又高高的,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总之就是很好看。”
师父曾经说过,她长得很像父亲。
而父亲原来在他人眼中,是这样的。燕山景仍旧微笑着:“已经过去很多年啦。”
“可是他那样的人,就算老了也会是个潇洒的老头啊,说不定现在偃术更厉害!他当年留下的小鸟能飞到树上,那他现在不是可以做出金翅大鹏,青面狮子!我真的很想亲眼见到他,我和哥哥们都觉得,加入摘月斋就是最好的方式!如果可以见到他,他做我的师父就好了!!!”
燕山景注视着翠翠:“嗯。”
翠翠眼亮如星,充满着对前辈的期待和憧憬。小女孩做美梦做得好好的,她不需要知道任何真相。
父亲去世十多年了,他死时没有变老,仍然二十来岁。
少年弟子江湖老,永远有人年轻,在做江湖梦。
父亲年少时在三虎山寨随手画的那几根承重木和横梁,依然能为人撑起一片天。他的影响,隔了几代人,依旧存在于三虎山寨。
他无形中,帮了他的女儿一把。
燕山景不太困了,她走出房间,雨帘如白雾,山中暑气蒸腾,黏在身上,她想着,当年父亲有没有见过这片白色雨雾?他有没有吃过这里的杨梅?有吗?
她正沉浸在思考中,忽然有人在拍门。燕山景惊愕回头。
那拍门的声音震得整个山寨都在晃动,燕山景回屋拿起长歌剑,时刻准备迎战。等等!小司!小司还在走廊的另一端。
走廊外夜雨声疾,虎大虎二也全部起床了,寨中山贼训练有素,纷纷爬起来应敌。
燕山景飞快地穿过走廊,却看到一伙人,全部身披斗笠,在雨下,散发着浓浓的神秘气息。
翠翠尖叫起来:“摘月斋!!!他们来了,是不是要来录取我?”
燕山景瞳孔震动,她忽然闻到一阵橘花的香气……吴名刀!她到处看,却没有看到那个人。
故人
摘月斋在雨雾珠帘中初次登场,这些人不是草台班子,而是各个戴着面具,佩剑拿刀,他们是除了探子和文书以外的另一伙人,是“北辰”。
月有阴晴圆,而北辰星却永远在相同的位置发散光芒。
虎大虎二在和他们交谈?燕山景疯跑起来,翠翠大喊:“小乔姐姐你去哪里!”
燕山景来不及作答,她需要立刻叫醒司青松,又有棘手的麻烦了。录取翠翠根本不用出动北辰,北辰之刃,只刺向危险的目标。她和司青松,莫非被悬赏了?是吴名刀悬赏的?那就是冲她来的!
她敲门没有人回应,燕山景踹开门,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户开着……不,不。
她往下看,树枝有明显被踩过的痕迹。他,他走了?!
燕山景继续往下看,三蛇距离四蛇颇高,他怎么下去的?对,他又没有失去内力,他恢复了眼睛,可以想走就走。虎大虎二以为他是瞎子和聋子,就没有捆住他,所以他走得很轻松。
燕山景大脑一片空白,往后的路,没有小司了,她要一个人走下去?不,她是不是应该追上去,但是她要怎么追?他生了好大的气,所以一意孤行,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燕山景心神欲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她甚至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就这么倔吗?眼睛里这么揉不得沙子?他……燕山景闭上眼睛,绝望地想,他就是那样的人。
而此时走廊中,翠翠正被问话。
领头的人没有戴面具,面容寻常疲惫,他一点也不像绝世高手,说话的声音也不像。
他展开一张画像:“有没有见过她?”
画上的人赫然就是燕山景。摘月斋在找燕山景。
翠翠不懂,乔姐姐告诉她,她叫乔仙鹤,而画上的人,叫燕山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