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我们路过那个路口,小姐瞧见有一批人背着包袱埋头向那条路走时,还好奇问过黄包车车夫。所以,这事儿,她是很清楚的。”
说到这里,小栗愤然道:
“我将这些同三爷讲,同警官讲,就是没有人相信。他们都说是小姐不常出门,加上当时天色太黑,所以才会在慌乱中,不小心走错了路。可小姐很聪明的,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光景,她怎么可能认错?!”
傅斯乔想:
「果然有蹊跷。」
此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在目击者一直为「零」的情况下,好似也只有阮静筠才能作答。
可直到今时今日,她已然能清楚说出那晚自己逃出阮家的方法和路线,记得路上帮助过一个挨打的可怜妇人,提起后来被阮三爷在码头撞个正着时更是直觉「倒霉透顶」,却偏偏依旧对彼时从父亲的车上逃下来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印象。
不过,勿论旁人怎样想,阮静筠是决计不能相信自己会为了梁孟徽寻死的。
且不管她性格本就是如此,更何况在阮静筠此前的记忆里,她与他的感情还远没有浓烈到这一步。
虽说已都是六七年前的事,许多过往都变得模糊,可阮静筠以为,她对他一贯是利用居多,所以从来皆是按照他的喜好,小心翼翼地伪装着「冰清玉洁地挑逗」。至于梁孟徽,最初也不过是见色起意,只可惜沉陷的太快,却识破的太晚。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偶然牵起的一个似幻似真的梦境,却使阮静筠突然没那么确定了。那些她曾经一直在下意识抗拒回忆的东西,竟然与她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有着不小的偏差。
这一刻,阮静筠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许弄错了什么。而曾经的「为了忘记」,也真的使她忘记了一些事情。而那其中,是否会有重要到足以影响到眼下和此后「计划」的东西呢?
只要一想起这儿,即便身体已被大病一场拖到疲累蔓延,可拼命搜索挖掘的大脑却让她泛不起丝毫的困意。
就在阮静筠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时,忽然有人隔着被子将她锁在了怀里。
她一边睁开眼睛,一边赶紧朝被子里缩了缩,又速速用被口将口鼻通通挡住,方才敛眉看着躺在自己侧旁的人,警告说:
“傅斯乔,我这病是要传染的。”
“七小姐,我已经提心吊胆着熬了一天一夜,再不好好休息,才是真得要撑不住了。”
壁灯映衬下,阮静筠的眸中似有潋滟水光浮过,而他的倒影恰在其中荡漾。傅斯乔没忍住,偏头在她眼皮上落了吻,一触即放后,又轻声笑问:
“闷不闷?”
语罢,他将被阮静筠扯住的被口重新揶到了她的颌下,还没来得及催她「好好睡觉」,她却起了误会,赶紧将手抽出来捂在了嘴上,道:
“你真的不要亲我,这样会更容易传染的。”t
“晓得了,睡吧。”
傅斯乔闭上眼睛,回道。
阮静筠却仍旧有点不放心,想来想去只好将头朝他颈间埋了埋。
又一会儿过去,傅斯乔突然「噗嗤」地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道:
“傻小筠,我身体好得很,没那么容易生病。所以,你勿要在我耳旁一会儿屏息半晌,一会儿又憋不住大口吸气了,实在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