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筠摇了摇头,盯着他的眸子,轻声说:
“你真的生气啦?”
傅斯乔没有答,却转开话题,反问她:
“如今女子剪发的风潮不是正当时,小筠,你也要去追这个时尚吗?”
闻言,阮静筠立刻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半晌,不确定地讲:
“必须得剪头发吗?”
傅斯乔这才晓得,她竟还真的考虑过。
原来,这一个月来,傅珍慧已经劝过阮静筠好多回了,说「今日女子已从昏睡中醒来,剪短发便是一种象征」。可……她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头发,所以,实在舍不得,才推却到了现在。
如今又听傅斯乔提起此事,阮静筠皱着眉头深思片刻,终于狠心道:
“那就剪吧!我明日就去……”
她一副为了自证,「慨然赴死」地表情,实在可爱得不得了,傅斯乔「扑哧」就笑了出来。见正浸在伤心里的阮静筠「恶狠狠」地瞪过来,他颇有些无奈地道:
“为什么要忍着难受,去做他人想你做的事呢?静筠,你已经都这么好了。”
不是奉承,不是打趣,傅斯乔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就很想去相信他说的话。
阮静筠着魔似的盯着看了好久,等回过神来时,身体已经不自觉地朝他倾了过去。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做什么,她的脸瞬间红透了,赶忙向后倚靠,甚至紧紧贴在了沙发背上。
为了打散静默,她又别别扭扭地讲:
“多谢阿乔哥哥的称赞。”
方才的气氛明明那样好,路灯的光透过窗子在阮静筠的背后绚烂绽放,而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渐渐地倾身向他靠来。可因为她最后的这一句话,一切骤然间粉碎。
傅斯乔不由叹了口气,低声喃道:
“阮静筠,你其实是故意的,对吧?”
“什么是故意的?我怎么听不明白「阿乔哥哥」的话。”
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阮静筠突然不想继续单独与傅斯乔待在一起,便鼓着腮帮,毫不客气地指挥道:
“我要回去了。你快点挂电话,让家里给我送鞋子来。”
讲了半天的道理不见任何效果,眼下竟突然就峰回路转了。
傅斯乔摇了摇头,而后好似「听话」地站起了身,可偏又没有任何要离开休息室的动作,反而眉眼含笑地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
在他的注视下,阮静筠心间忽而「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不要傅斯乔发现,她刻意绷直了腰背,骄慢地抬着下巴,嘴上不耐地催着「快去呀」。见他还是不动,她便抬脚用力踢在了他的裤管上。
可阮静筠不知,她耍脾气的样子,还有那些小动作,竟让傅斯乔心间忽而痒得厉害。被踢到的瞬间,他控制不住,骤然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后两侧的沙发背上,将她彻底围困在了他呼吸可及的距离里。
这样仰视的角度,好像在等待他给予她什么。
阮静筠下意识地屏息凝神。眼见着他偏头靠近,再靠近,她早已心跳如擂鼓,却在他贴上来的前一刻,突然抬手在他发间随手揪了一下,而后拿着那根漆黑的头发,面不改色道:
“咦,刚刚明明看到是白色的。”
她又重新仰头,满目娇憨地看着他,问:
“阿乔哥哥,我好像弄错了,你不会又要生气吧?”
圩
这下,傅斯乔终于完全可以确定了,阮静筠近些天反反复复地将他称做「阿乔哥哥」,根本半分真心都没有。
换而言之,与其说她是想要以此来与他划清界限,傅斯乔倒觉得,这像极了她在故意找茬惹他生气,继而……「逗他玩」。
傅大少虽然记不起自己到底哪里惹闹了七小姐,但此刻,她眼底恶作剧得逞的骄傲与雀跃却也莫名的使他心情很好。
「所以,就先随她高兴吧。」
傅斯乔如此想着,双眸里便漾起了浓浓的笑意。
像是不想理会她的退却,他仍是倾身继续贴近,在阮静筠连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他的时候,又忽而转了方向。傅斯乔最终仅是将下巴抵在她的额角上贴了一会儿,而后低压着嗓音,回应她道:
“不会。小筠,我很开心。”
明明就只是这样程度的靠近,甚至满打满算也只有几秒钟的相依而已,却莫名其妙地使阮静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动。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沙发的边沿上扣紧又扣紧,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方才的吵闹和不甘心,忽而烟消云散,世界坍缩成了阮静筠额上的一个小点,炙热却也温柔。所以,在傅斯乔退开的时候,真的只差一点,她就要止不住以拥抱去挽留他了。
阮静筠是真的以为自己克制住了,可等彻底回神时才发现,她竟不知在何时已经将手死死攥在了傅斯乔的西装下摆上。
怕他「误会」,她惊得赶忙松了手,又结结巴巴地找补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想说……想说……”
一瞬间,空白的大脑内只涌现出她方才与他讨论的话题,于是,阮静筠只好仰头看着傅斯乔,问说:
“……所以,我到底需不需要去剪短发呀?”
「剪发、剪发……」
脑中忽而闪过了一个从前未曾察觉的古怪,「被迫」熬了大半夜,原本正躺在柔软大床上安睡的阮静筠,骤然睁开了眼睛。
「实在太奇怪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无论是傅斯乔,还是梁孟徽,似乎都对她新剪的头发,或者说给她烫卷发的那个师傅表现出过额外的兴趣。甚至,就在昨晚华懋饭店的七楼,他们两个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竟也特别提起了这个叫做「赵明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