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白跪在那里,听着魏帝的自责跟悔恨,心里越发的心疼他那未曾见过面,却处处想着保护他的母亲。
如若不是这层身份,他有这样的娘亲,得有多幸福。
可惜,他没有感受过。
魏帝将那封信轻轻叠了起来,放进怀中,将谢卿白扶了起来,“你知道父皇曾经跟你母妃给你起的名字是什麽吗?”
谢卿白摇了摇头,魏帝脸上浮出几分笑意,“萧泽尧,我和你母妃希望你长大能有尧舜之品质,受人爱戴。”
“皇上……”谢卿白脱口而出的称呼让魏帝心里一抽,“到现在你都不愿意叫孤一声父皇吗?”
谢卿白擡眸,眼眶里早已泛起了泪水,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父皇。”
“唉。”
魏帝一把搂抱住谢卿白,“我的好儿子。”
认了亲的父子二人,在这一方小屋里,聊了很多,谢卿白告诉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魏帝看着眼前这个经历过很多的儿子,没有任何抱怨之心,真是心里五味杂陈,“霍楠真是把你教育的很好。”
说着他一把抓起和田玉勾重重地砸向檀木桌,那玉勾登时碎成两半。
谢卿白被魏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片刻,想要拦已经晚了。
那碎掉的和田玉勾掉落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青铜老虎。魏帝将他拿起来,交到谢卿白手里,郑重地道,“尧儿,这是一枚虎符,世间仅有两枚,一枚在孤手里,这一枚孤在你出生前,已经交给你母妃,现在交给你。两枚虎符合并,便有调兵之权,孤现在把这个权利交给你。这是曾经跟你母妃的约定。”
谢卿白没想到那和田玉勾里,竟然放着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魏帝,“父皇,这……儿臣如今不过是庶民,怎可拿此要务。”
魏帝摸了摸他的脖子,“你是我儿,怎可能是庶民。”这半天大概是说的有点多,魏帝不由地咳嗽了几下,“如今皇后和他们吕家在朝廷上蹿下跳,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民不聊生,故不能再这麽消极下去,既然霍楠把你送回来了,那说明他想的和孤一样,也证明他相信你能扭转局面。只是日后你可能要走上一条权斗之路,尧儿,你要有心里準备。”
谢卿白被他这麽直白的言语,说的竟不知如何回複。
魏帝叹了口气,“如今内忧外患,是孤这个皇帝昏庸无能。只是你刚回来就把你拉入龙潭虎穴,孤于心不忍。”
“父皇,也许从儿臣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没得选了。”
魏帝摸着他的后脑勺,父子二人相互抵着额头,“今日从这里离开,怕是就有人盯着你了,一定要小心,在你还没有被明诏正式认作皇子的时候,务必保护好自己,知道麽?”
谢卿白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魏帝这才放开他。
随后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对谢卿白说道,“拿着这块腰牌,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任何地方。给孤一个月时间,让你名正言顺的以皇子身份回来。”
魏帝此时脸上多了丝威仪,谢卿白起身再次跪了下来,“是,父皇。”
谢卿白从庆心宫离开后,已是寅时,天空又下起了濛濛细雨。
他顶着雨幽幽回到西庭院,为了不惊动已经睡着的人,飞升越过宫墙,回到屋里,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冷热差激的谢卿白抖了抖肩膀。
他再次进入浴房,简单擦拭后才回到里屋。
屋里一片漆黑,他借着月色淡淡的光来到床边拉起被子,才躺了进去。
直到感觉被子里暖烘烘的,他才将文楚的被子抛向一边,将他拉到自己被子里,紧紧从背后搂着。
这一通下来,谢卿白也终于是疲累了,呼吸有重转轻,睡了过去。
但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梦到了一场大火,烧掉了药王谷的那处小院,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这一梦闹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他才睡踏实。
外面雨势未停,且一阵大过一阵。
文楚是被一阵闷雷震醒的,她想起身看看时间,就听身后有人低声咕哝一句,“师姐别闹,我好困。”
喑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文楚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才发现自己被谢卿白密密实实的从身后抱着,他的手静静躺在她腰间。
文楚一双大眼睛,逐渐清明,她盯着面前的床帏,心想,怎麽又睡到一起了,明明睡前她把自己的被子裹得死紧,就怕半夜自己又蹬开。
结果还是没用。
她洩气地闭起了眼,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传入她的耳中。
文楚想起床,她手伸到腰间,试着想将谢卿白的胳膊放到身后,哪曾想,刚擡到一半,就又被睡梦中的谢卿白搂了回去,还把她有搂紧了些,“师姐别乱动,小心着凉。”
“……”
合着他一晚上搂着,是怕她又蹬开被子,着凉。
文楚瞬间没了脾气。
也不知道现在什麽时辰,但看外面这雨势,大抵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想来今日大概公主那边也不会找他们,便放心下来。
但她实在不困了,躺在那里把玩着手指,不时发出熙熙梭梭的声音。
谢卿白还是被她不断的小动作扰醒了,他埋头在她颈边拱了拱,睫毛扫到文楚的皮肤痒痒地。
到底还是放开了拦在文楚腰间的手,躺平了。实在困得厉害,眼睛都没睁,高挺的鼻子散出浅浅的呼吸,薄唇抿出一条线。
文楚得了自由,她听着谢卿白似乎没有起床的意思,遂缓缓转过身,侧目扫了他一眼,真的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