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又问了两句别的,发现李大叔不愧是家里祖祖辈辈都干工匠的匠人,很多东西宋声一点就透,甚至他还能提出一些比较好的替换方案。
这套装置不仅对架子还有轴承的要求比较高,对于中间的绳子要求更高,又得长又得耐用结实,而且表面还要尽可能的光滑。
其实这套装置宋声是想到了前世的缆车才有的这个想法。如今没有钢索,不过他们需要的重力和滑动力都有所改变,所以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
绳子可以用麻绳,搓的粗一些,然后在上面刷上一层蜡油,或者在上面覆上一层用蜡石搓过的动物皮子,来达到尽可能光滑的效果。最后利用冰面的光滑度来完成木头的运输。
回春巷的这个工匠铺子不仅对外开放招揽生意,而且还是城内跟官府对接的铺子。虽然官府给的价格并不高,但却有官府御用的名声,所以能够吸引不少顾客前来,生意还是十分不错的。
宋声跟李大叔谈好了具体的制作事项,剩下的制作费用就由官差来谈了。
卢钰才刚来这里当县令没多久,整个县衙都处于亏空状态,有好多东西他都在拿家底儿去填补。
这次做这个绳索漂移装置的事情,也要花不少钱。还好他背后有范阳卢氏,还有清河崔氏,一般家底稍微浅一些的都不够他这么填补。
官差心里也有数,不过他并没有把卢钰这个新来的县令放在眼里,在他的心里,卢钰这个县令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走的,到时候县衙里做主的人肯定还是县丞。
县丞是个爱贪钱财的人,但因为县衙记账的真实账本被他藏了起来,县令卢钰一时间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所以现在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就导致官差为了讨好县丞,开始抬高价格。
李大叔说道:“毕竟是县令大人交代的活,小人一定会尽快完成的,价格就按照原来的给打八折,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大人看可以吗?”
官差却道:“一百二十两?我看李工匠是算错了吧?不是二百两吗?要用这么多材料和东西,一百二十两怎么够?”
李大叔哑然,他不是第一次给官府做东西了,这个官差一说这话,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并不是说真的是要二百两,而是报的价格在他这边是二百两,实际的价格还是一百二十两两。
中间差的这八十两,就被官差拿走了。八十两对于卢钰这种家大业大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这种芝麻小官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但这笔钱官差是不敢自己贪污的,对他来说数额有些大,平白得八十两,若是被发现了,他这差事就丢了,所以一般都是拿去孝敬上头的县丞。
这关系打好了,以后就能被派到一些比较轻松的活,而且对于以后的晋升也有好处,算是借花献佛。
从工匠铺子里出来宋声直接回了学堂,图纸工具制作的事情由官差回去禀报给卢钰。
下午下学后宋声照旧去夫子那补课,凌文华也在,看到他过来,说道:“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宋声疑惑道:“为什么不来?”
这会儿夫子还没过来,凌文华在一旁的书案边劝道:“宋兄,我看你如今一门心思学习,特地忠告你,咱们身为读书人,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应当少花些心思在一些奇技淫|巧之上。这些东西钻研出来对于科考全无帮助,还浪费时间花费精力,属实是不值当。”
宋声虽然不赞同他的观点,但对方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不好反驳太过。
“我明白的凌兄,这件事我有分寸,不会耽误学业的。”
宋声总觉得凌文华似乎很关心他的学业,他到夫子这里来补课,他也跟着来,如今他只是上午请了半天假,晚上凌文华就来劝他好好学习,把重心放在学业上。
这个人虽然思想古板了些,但对他还是挺不错的。
宋声又道:“多谢凌兄关心,学业我不会落下的。”
凌文华听完他说这话才放心了些,自从夫子上次当众夸了宋声之后,凌文华就开始默默的把宋声当做了竞争对手。
尤其是最近夫子单独留下的课业宋声完成的很好,几次得到了夫子的夸奖,尤其是之前一篇策论,写得非常好,夫子还说要让他向宋声多多学习。
凌文华不希望宋声又回到以前庸庸平平的那种时候,他觉得现在有一个明确的竞争对手,科举一道上更有了干劲儿,这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最起码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哪方面有些不足,进而去弥补。
过了一会儿夫子来了,考校了他们昨天的课业,又给他们布置了新的。
这次不再是四书五经里的内容,而是回去让他们写一篇以“问民所疾苦”为主题的策论。
在景朝如今的背景下,文人们评论一个人是否有才华,大多都是从诗词、策论以及经辩三个方面评价的。
前面的课业夫子布置的都是关于经辩方面的,今天开始让写策论了。
问民所疾苦这个范围很大,疾苦也分为诸多方面。有的人因为田地收成不好吃不上饭而疾苦,有的人因为流离失所没有一个住处只能到处流浪而疾苦,有的人因为无家可归只能沿途乞讨而疾苦。
但无论哪种疾苦,其实涉及到的就是一个民生二字。
百姓们最为关注的并不是上位者是谁,也不是朝廷又颁发了什么新制度,而是他们的庄稼能不能长得好,一年有多少收成,交了税之后能不能吃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