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泰一听十两,开心坏了。他连连点头,“可愿意愿意,夫人真是心善,宋老弟说的没错,我果真是来对了。”
崔夫人有些惊讶,她刚才就瞧出来了,面前这个壮汉看着憨厚老实,一点都没有精明的样子,怎么还知道到她府上来卖皮毛,原来背后是有人指点。
“我可否问下,你口中这个宋老弟是谁?他怎么跟你说的?”
楼泰是个没心眼儿的,见这位夫人心善,便把宋声跟他说的话大概讲了一遍。至于宋声是谁,他只知道对方在县学读书。
崔夫人听的讶然,没想到一个出身乡野寒门书生,竟然还有如此见识,只是卖个毛皮,就分析的头头是道。
下午卢县令从县衙回来,崔夫人还特地跟他讲了这件事。
卢钰听完后说道:“如今寒门崛起,不要小瞧了这些寒门仕子,可大有人才呢。”
“嗯,妾知晓。夫君别皱眉了,我与你说件稀奇事,可不是为了让你发愁的。”
卢钰叹了口气,“夫人,我不是听完你说的话发愁,我是为了徭役的事情愁。”
“徭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王殿下的宫殿就建在凤坪县南边,本来这次安排的是一百二十名徭役去修宫殿,谁成想陈王得知后不满意,硬是又拨调了一百个修河堤的民夫去修建宫殿,这么一弄,去修建河堤的民夫都不够用了。”
崔氏替他揉了揉额头,宽慰道:“夫君别担心,回头我叫舅舅去参他一本,让他收敛收敛。”
“算了,舅舅在朝中也不容易,这事还是我另想办法解决吧。如今陛下重用寒门士子,就是因为士族给陛下的压迫感太强了。舅舅在朝中位居高位,本来就有不少人盯着,可不能什么事儿都麻烦他老人家。”
宋声听到陆清说看到了小舅舅,他顺着陆清说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在一队民夫中果然看到了陆鸣。
听陆清说,小舅舅陆鸣应该是去了四十里外的漠河修建河堤去了,漠河堤坝离宋家村很远,离小云亭也不近,难道是消息搞错了?
陆清道:“是我眼花了吗?”
“不是,那就是小舅舅。”宋声道。
一般来说,徭役服役的地方和分配到的活基本都是定了的,里正给的消息不可能错。若是消息有误,万一家里人前去看望,却找不到人,会忍不住多想,这人是不是已经被差役磋磨死了,不然这?
令人担心不说,官府也怕家里来人闹。
差役不准他们在民夫干活的时候上前说话,只能站在边上看着,等中午放饭的时候才能把人喊过来说会话。
但一两句话的功夫中午的饭食可能就被抢光了,所以宋声这次来给他爹带了饭来,主要还是家里人担心,他爹年纪大了,这服徭役的活不好干,能补一点是一点。陆清摸了摸兜里的两个鸡蛋,还好带了两个的,公爹和小舅舅刚好一人一个。
抬木头的民夫走过去三四队,宋声在第五队人里面总算找到了他爹。
小舅舅年轻力壮,看上去状态还好,宋声他爹的状态要差很多。
这会儿他们不能上前与他搭话,叫旁人看到了会以为他在偷懒,宋声和陆清只好等着中午放饭的时候叫他。
两人站了没多久,看到从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一个人看起来像是管事的,正骂骂咧咧的训人。
“不是都说了让你注意点,那河水湍急的很,昨晚还下了场雨,早上开工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这下好了,又死了两个,你让我怎么跟王爷交代?”
“是是是,都是小的办事不利。王爷面前还得请王管事替小的美言几句,这事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话你都说几遍了,回回都是一定注意,上次整个船都翻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别以为都是徭役,他们的命就不值钱,这每年徭役上报的死伤人数也是有限的,弄个一回两回也就算了,这次又死了俩,你让王爷怎么跟上头解释?”
旁边被骂的人一直点头哈腰的应着,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还得卑躬屈膝的赔罪。
“你之前说人手不够,王爷都破例征调了一批民夫过来,怎么进度还是这样慢?这都多久了,还没建好!”
“王管事,实在不是小的不尽心,这条河行船本来就危险,那圆木又长又粗,往船上一放,这吃水严重不说,走到河中心容易偏。而且一次只能放一根木头,放的多了船更容易翻。自从上次翻船事故之后,改用民夫用脚力抬了,可您也知道,即便是两个民夫抬一根,也要绕过半个河才能过来,这时间确实是没法子再短了啊。”
小云亭往后几里就是山,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树木粗大,有很多都长了百年有余,陈王建的宫殿就是用这山上的陈木建的。
只是这山跟小云亭中间横亘着一条大河,河水因为河床倾斜较大的原因,水流湍急,行船十分不便。景朝北方造船行业并不发达,所以就只能用人力搬运。
陈王府的王管事因为这事操碎了心,今天早上河面结了冰,便有人提议尝试从冰面上运木头,结果不慎掉下去两个民夫淹死了。
他愁的头发都要秃了,前两天卢县令还来问过民夫伤亡的事情,今天又出了这种事。
本来嘛,卢钰只是一介小小县令,怎么敢跟王府过问这种小事,他虽是王府一介管事,无品无级,但走出去仗着王府的光就算是六品地方官都得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可这个卢钰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没什么办法,见到人家还得陪着笑,谁让人家姓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