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本抄写的《女诫》像鬼画符一番,但就这位钟美人而言,宽袖上也沾染一片墨迹,仿佛浸到过墨水里的人一般。
祈妃出生豪门,知书达礼,字写得十分秀气。而这位钟美人写来简直乱无章法,却像个不会写字的人的模样。
暄贵妃看了《女诫》又看钟夙,方道:“钟美人也算辛苦了,今日字便练到这吧。”
钟夙暗松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正值巳时,天边日头已然出来,钟夙行到仪羲园小径,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在寿颐宫那般不得随便乱走,这仪羲园应当是他寝宫,看着模样,绕着一圈也大约有百米之程。
钟夙试着小跑了几步,觉得裙摆颇为碍脚,便唤过花桔,问了宫中衣服样式。
花桔难道见钟夙关心服饰,心下不由得大喜,带着钟夙道仪羲园库房。
仪羲园库房里面尚有钟夙被册封时皇帝赏赐的绸缎,钟夙一批一批看过去,最后挑了批绿色黄碎的一匹布,交给花桔。
花桔看了皱眉道:“娘娘,这颜色宫中已经不时兴了。更何况这上面绣的花可是芸苔。”
钟夙道:“我挺中意这颜色。”
他顿了顿,又问道:“芸苔这花名,不是也还不错吗?”
花桔蹙眉道:“娘娘,很多人都不称这花叫芸苔。”
“那是怎么称呼?”钟夙摸了摸绸缎,还是觉得甚是喜欢。他以前的迷彩服也和这颜色差不多。
花桔无奈,只好实言道:“娘娘,芸苔又叫油菜花。”
“……”
钟夙摸着绸缎的手僵了下。
他想起以前他没有出事的时候,每到春天,队长就带人到处转悠道:“春天到了,油菜花又开了,大家都警醒点,小心疯子又犯事了!”
那时候大家虽是笑着巡逻,还真遇到过几个精神病患者糊里糊涂地闹事。
但无论如何,钟夙还是将这匹绸缎批了下来。他拿着毛笔画了几个图,实在丑得很,索性让花桔像御膳房要了几片长点厚实点的鹅毛,做了羽毛笔。
花桔拿着钟夙画的图,交到广储司做了衣服。
到临胜宫抄写《女诫》,回来到仪羲园小跑锻炼身体的日子大约过了半个月左右,钟夙的字终于有些长进,拿毛笔写字的方法琢磨得也差不多了。
这一日,钟夙照例在临胜宫偏殿习字,偏殿有一扇大窗正敞着。他抬头便瞥见一个太监在临胜宫角落里拿着只信鸽。信鸽脚上缚着信笺,太监取下信笺,疾步向正殿走去。
钟夙自然识得这个太监,是临胜宫的主事公公德禄。
德禄进到正殿后不久,便又出来,只是手上少了之前的信笺,吩咐起手下的人来。
临胜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碌起来。
过了些时候,德禄往着钟夙的书房走来。
钟夙立刻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埋头写字。
德禄进了偏殿,拐到钟夙的房间便道:“钟美人,今个贵妃娘娘特许,允你休息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