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
“是啊,再有一个月不到就要祭祀山神了,祭祀台还没搭好,大祭司催得紧呢。”
“哦,这样啊。”闻悦跟着点点头,余光瞟见毫无反应的御妖符,心底的疑惑更甚了。
“唉,真不是我说,反正每年都要搞祭祀的,去年的圣具不还能用嘛,年年都换新的,真的是又浪费钱,还浪费我们的时间哩。”
婶子小声跟闻悦抱怨。
“不过啊,那祭祀台还真是气派嘞。”
闻悦心念一动,抬手和上了年纪的婶子一起抬着鼎,为她分担重量,悄悄问道:“婶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祭祀活动是怎样的呢,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你们的祭祀台呀,就悄悄的。”
婶子没多想,瞧着懂事乖巧的小姑娘,心里喜欢的不行,满口答应,“哪用悄悄的啊,直接去好了,多大点事儿。”
祭祀山神的地方在古藤村后山,t四周生长的古树被砍伐,开出一大片空地,足足能容纳几百人还不拥挤。脚下的泥土很瓷实,看样子应该是常被人踩踏,经年累月而成的。
两层圆形祭台立于正中央,由无数黑色巨型石块搭建,通体漆黑肃穆,上面挂着无数绘制着看不懂图纹的云幡,朗朗白日,无端生出些神秘幽诡。
而底下的祝台上装饰着各类鲜花,还放着些秋收的庄稼和成熟的野果,给一丝不茍的氛围增添几分灵动和生命的气息,倒像是祭拜山神的。
闻悦来回绕着走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不对啊!
她站在外沿将偌大的祭祀场一收眼底。
祭祀场修建地气派,虽说比不得皇家祭典的奢华豪气,但大到整体布局,小到地上镶嵌的每一块地砖无一不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然而此刻空地上几十个劳作者席地而坐,他们穿着不合时节的衣服,因不堪重负的劳作导致脸上透着无可奈何的疲态。
他们两两坐在一起,端着一碗稀粥,攥着看起来硬邦邦的馒头大口大口吃着。
夕阳落,暮色沉。
天空中的云积压,映着渐沉的天色显得灰蒙蒙的。
两种有着天壤之别的景象融合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
闻悦很难说对于这戏剧性的一幕心底是何种感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一切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既然想不通,她干脆抛却杂念,强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少湙盘腿坐下。
带着闻悦来得婶子将自己的馍馍掰成两半,热心分给闻悦和少湙,“来,你们俩小年轻忙了一下午,也饿了吧,别嫌弃,将就着这馍馍充充饥吧。”
闻悦忙摆摆手,“不用了婶儿,我们出来时带了些干粮路上充饥的,现在不饿。”
有些胖嘟嘟的婶子不再强求,先是一口气喝完土瓷碗里清汤清水甚至没几粒米的稀粥,然后和着一眼破旧水囊里的水啃馍馍。
“唉,要我说啊,真是不拿我们这些人当人看呦!”婶子边吃边唉声叹气,脸上因皮肤松弛起得褶子跟着一颤一颤的。
“每天叫我们白出力气从山脚下搬这么多又重又沉的圣具,伙食一点油水没有不说,连咸菜都舍不得多给,唉。”
闻悦见这些刚干完重活,但只能捧着清水似的米汤和的中年男女,有心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转念一想还是保持沉默。
虽然吧她害怕鬼,但也知道这不过是传说编纂出的虚无缥缈之物,她向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可毕竟山神是古藤村民众信奉的神明,这祭祀有关事宜对他们来说应当是顶天大的事,他们自己可以抱怨劳累,她一个外人还是少说几句,万一触犯到他们禁忌就不好了。
“就是!不是我说,这些圣具年年在换,祭台年年重搭,一年花多少银子啊,老子一年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全打水漂了!”
“谁不是啊,我看啊这山神有个屁用,俺们还不是过的咽糠菜的生活,要不是祭山神,俺家前年就盖新房了,还用住在那破屋?”
……
众人声音不大,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人的哀叹点燃了众人积怨已久的怨念,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嘟囔着抱怨,压根儿在乎还有两个外来人在这儿。亦或者说就是专门说与闻悦他们听,好吐一吐心中苦水。
闻悦汗颜,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古藤村的人看起来也没多崇敬山神嘛!
她下意识瞟向少湙,正和他一瞬不瞬凝视着她的眼眸撞了满怀,高挑狭长的凤眸里幽邃捉摸不透,好似诱人的桃花酿,醉人却又偏偏诱蛊着人想探寻更多。
这不知道还好,闻悦受不住这样直白的注视,脸颊出于本能泛起些红晕,微微发烫,她赶紧移开视线。
“既然这样,那为何还要坚持祭拜山神?”
闻悦转向那个愤恨声最大的老汉,不解问。
“哎,有啥办法,大祭司年年就要大张旗鼓的搞祭拜,我们这些村里人还不只有配合。”
杨老汉摆摆手愁叹,“想俺小时候,前个祭祀在的时候,哪用这么耗钱费力呦,没三年搞一次,大家就简单在村里头杀两头猪意思意思下就好了,哪个想得到,这个二十多年前新接任的大祭司搞得这个隆重。”
但从这样以后,村里确实年年风调雨顺,收成颇好,大家信神,也就乐意拿出大部分粮食出来祭祀山神,只要不想以前那样闹饥荒饿死人就好。
只是没想到对他们的压榨会越来越重,到后来甚至会因为负责修筑祭台任务过重,活活累死几个人,村民们自然是有过不满地,祭山神本就是祈祷生活好过些,结果反倒是因为祭祀典礼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还有可能把性命搭上,众人都不干了,一些年轻气盛的青年相约着去大祭司家里闹,然而当天夜里那几人就暴毙了,第二日在后山的林里找到尸体,都被猛兽啃食得不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