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皇老去,他继承皇位,对于修仙,知晓的事情就更多了些,渐渐不再觉得修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桎梏重重、危机四伏,普通修士连长生不老也做不到。
当然,那位仙君给他留了一点希望,他说只要他的亲生儿子里,有出灵脉者,待其修到金丹便能将金丹刨出给他,届时虽不能如正常修士般腾云驾雾,但延绵寿数,还是轻而易举的。
十年内,他有了八个皇子,没想到带给他希望的是这个见得最少的儿子。
可惜,还是让他失望了,这个儿子的天资并不如他的皇叔那般出众,他写信送至逐月仙山,皆被仙山仙君婉拒。
民间也开始谣言四起,说他不如他的父皇,甚至有传他得位不正。
他开始怀疑起仙君的眼光,也许司天台没有错。
“父皇,仙君曾说,天下仙山众多儿臣儿臣许是只入不得逐月仙山的眼。您让儿臣再试试其他。”七皇子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屋顶之上,知晓后事的叶棠玉听着,知道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她观逐月仙山选人,所挑选者根骨灵脉无不顶尖,光凭根骨就能猜到,那些人的修途至少能至金丹境。
可惜,逐月仙山的人看走了眼,七皇子的天资虽不出众,但却能在二十四岁迈入金丹,这样的气运加身,才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不过此时,皇帝并不知道往后之事。
七皇子的殿内重新恢复冷清。
等庄流筝醒来以后,叶棠玉也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庄流筝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七皇子的屋内找人。日常殿内伺候的人都被遣走,连一直在殿内的两个嬷嬷都只负责到点来送吃食,因而并无人拦她。
“为什么要关我阿爹阿娘?”庄流筝连滚带爬地闯进殿内,“我阿爹阿娘犯了什么错?”
七皇子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开败了的桃花,听到响动,并未回头看她。才九岁,身量只比旁边的书桌高出一个头,却有了少年老成的味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庄流筝心里又气又急,冲上前去,捏起拳头打他,“到底是为什么?”
没打几下,就被七皇子轻易捏住了手腕。
相差之一岁,但七皇子在力量上明显更具优势一些。
“好疼,放开我。”庄流筝挣开七皇子,一时没收住力,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七皇子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庄流筝,眼睛里倾泻出恶意,“你不知道吗?庄流筝。”
这是七皇子三年来第一次喊出庄流筝的名字,他唇角勾起冷笑:“都是因为你啊,你父亲在朝勤勤恳恳,无半分错漏之处,是因为你这个好女儿,才使他入了大狱,不久之后还会被流放至岭南。知道岭南是什么地方吗?”
庄流筝呆愣地坐在地上,任由七皇子一步一步靠近,他蹲下来,一字一句为她解释:“南蛮烟瘴之地,蛇虫鼠蚁泛滥成灾,凡人去了,九死一生啊。”
庄流筝被吓得放声大哭。
七皇子起身,居高临下看她:“是了,你这样的废物就只会哭。也好,提前为你一家哭哭丧。”
说完便跨过庄流筝迈腿出去。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即将出门的时候,庄流筝抽噎着发问,“我我可以去找陛下认罪。”
七皇子脚步一顿:“认罪?”
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扶着门框,眼泪都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去找陛下认错?”
笑了半晌,他擦去眼角泪珠:“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不如再去趟逐月仙山,拿出你撒泼打滚的功夫,求那些仙君回心转意,收我为徒,或许你爹娘之事还有转机。”
说完这话,七皇子踏步走出殿内,没再回头。
庄流筝心下惊慌又迷茫去仙山,可是仙山她一个人要怎么去?莫说仙山,就连这宫墙她都出不去。
庄流筝缩成一团,心里害怕,想到爹娘要被流放,泪水止也止不住,哭了半晌,一咬牙,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找陛下一趟,万一求得陛下回心转意呢。
打着哭嗝,庄流筝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她记得从前睡觉前,嬷嬷们聊闲天儿曾说,皇帝陛下晚上最爱去御花园闲逛散心,宫里好多妃嫔都有意晚上在御花园里候着。御花园里晚上的人比白日里还多,热闹极了。
后来皇帝陛下烦不胜烦,这风气才慢慢消停。
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庄流筝一个人躲到了御花园里,御花园很大,她不知道皇帝陛下会在哪里,就选了处能藏人也能歇凉的凉亭,缩在凉亭座椅的一角不敢动弹。
御花园里也有侍卫巡逻,若被逮住,不仅会被赶出去,还会挨板子。
一开始庄流筝是害怕被抓,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后来是太累了,渐渐地便睡了过去。
等在醒时,已经是晚上。
庄流筝迷迷糊糊地睁眼,听到模糊的谈话声。
“仙君再度前来,可有要事?”
“听闻衍书被逐月仙山所拒,恰好途径,便来看看。”
是那位仙君的声音,庄流筝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她听嬷嬷说这些仙人有通天只能,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听到别人的声响。
“是我儿不成器,天赋不佳,未被仙山看上。”皇帝语带惭愧。
“又如何能怪陛下的孩子。”那仙君缓缓说道,“逐月仙山要求过于苛刻,非衍书之过失。如若陛下愿意,不如送衍书去南边的招摇仙山一试?“
“招摇仙山?”皇帝有些迟疑,这座仙山自面向凡间大肆收徒以后,这几十年来,确实声名日盛,可若是皇家再度被拒,怕是于皇室而言,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