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书第二手中握剑,听见质问,不见惊慌之色,唇角勾了勾,又理了理方才躲闪之间略乱了的衣袍,眼带不屑:“若不是对你还残存着一丝对你的怜悯,你以为你能知道?败露?败露了又能如何,你区区一个炼体境,难道还想来杀我报仇?”
“怜悯?事到如今,摸着你的心口问问自己,你有这东西吗?&ot;庄流筝觉得既荒谬又好笑,”你根本是在害怕,害怕事情暴露,害怕事情被外人所知,梦境之中越怕什么便越会暴露什么。“
“你啊,从来都是个没用的废物啊。”说到最后,庄流筝流露出轻蔑,“若不是靠着我的气运,你能走到这一步?”
叶棠玉看着两人对峙,听完庄流筝所说,恍然,所以自己每次能接手庄流筝身体的时机,并不是因为庄流筝失去意识或睡去,而是因着衍书第二在梦中觉着自己所行之事会有事发的可能,梦中将这可能变为了现实,每一次他害怕庄流筝知晓之事,都会通过梦中之梦,告知庄流筝。
衍书第二此刻已经失了先前的冷静,额头上青筋崩起,眼睛慢慢赤红,手中的剑随着主人的心意,嗡嗡发出剑鸣之声。
“十五年之期将到,你把我的气运挥霍干净之后,还想再偷几年。”庄流筝继续说着,“还是这么多年来,你过惯了众星拱月的日子,已经忘了这件事?”
话音落地,衍书第二没再忍耐,提剑朝庄流筝刺去。
嗡的一声,他的剑被弹偏。他偏头望去,那个随容与一起来的女修士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灵力未散。
金丹后境。他眯起眼睛,心中一沉,气运气运,庄流筝的气运还真是好,这境地了,冒出个金丹后境。
庄流筝盯着衍书第二,没有闪躲,反而上前一步,步步紧逼:“想杀我?衍书,来杀啊。我不过炼境,你杀我和杀凡人没什么区别,这一剑刺入,你的大道仙途就彻底断绝了。你敢动手吗?”
衍书闻言冷汗一颗一颗从额间渗出,是他忘了,他如今已成金丹,若是杀了未曾筑基的修士,与杀凡人无异。
他杀不得庄流筝。
“你猜猜,从这秘境中出去以后,我会不会将此事告知招摇山山主”庄流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衍书闻言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杀,也留不得。
他已入绝境。
“醒了?”叶棠玉蓦地出声。
“谢谢阿玉相护。”从梦境中苏醒的容与撑起身子,将手搭在叶棠玉的肩上,把头抵了上去,冰凉的发丝蹭过叶棠玉的脖颈,叶棠玉下意识要躲,却被容与止住,“阿玉行行好,再借我靠靠,实在是头晕。”
叶棠玉身体微僵,念及他的旧伤,却也没再推开。
听到声响的庄流筝这才朝此处看来,对上叶棠玉的眼睛,瞳孔一缩,怔住了片刻,好一会儿之后才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戏可真好看。”容与靠在叶棠玉肩上,“已入死局,阿玉你说,衍书会怎么做?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出秘境认错,该如何受罚就如何受罚。”
“是了,阿玉这性子,向来坦荡”容与轻笑出声,“可我们眼前这位要是有阿玉这样的性子,便也走不到今天这地步了。”
容与的声音几不可闻:“这样的人入了死局,两害相权取其轻,修仙之路漫长,当然是——眼下的权势风光最为要紧啊。”
就在容与话音落地的那一瞬,原本僵在原地的衍书第二突然暴起,叶棠玉被容与靠着,有些分神,就晚了一瞬,那柄剑便刺入了庄流筝的胸口。
“呵。”被一剑贯心,庄流筝口中霎时鲜血淋漓,却也并未害怕,反而往前又走了一步,望进衍书第二的眼底,“看来是打定主意了,说与我听听,出去以后要怎么和山主交代?”
“逐月仙山弟子对秘境生出了非分之想,挟我入秘境,控制我杀了我一起长大的侍女。”衍书第二眼神中露出癫狂,将剑一把抽出,血溅了他一脸,他看着庄流筝一点点向下倒去,眼中露出悲悯,轻喃道:“流筝,去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庄流筝的身体朝地上倒去,一片血色之中,她很快便失去了生机。
衍书第二静静看着看这她的尸身,良久大笑:“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气运就白白浪费了。从小便是蠢货,长大了还是蠢货。”
笑完,衍书第二一脚踢开庄流筝的尸身,提着滴血的剑朝叶棠玉他们看来:“现在,便是你我之间的事了。”
“局面不同了。”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容与并不惊诧,只在叶棠玉耳边悄声道,“如今庄流筝被杀,衍书是招摇仙山山主亲传,招摇仙山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他说的话,比我们可信。一旦他活着从秘境中出去,事情黑白对错,便只他一张嘴来说。”
“届时,我恐怕要落得个被逐月仙山除名后,被就地正法的下场。”容与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可能的下场,在叶棠玉看不见的地方,他唇角微勾,问她,“阿玉,现下要如何破局?”
叶棠玉注视着眼前的衍书第二,此时他才杀了人,脸上露出的癫狂之色,让叶棠玉想起梦中雨夜,她那位同样面容扭曲的衍书师弟。
衍书这名字,有些晦气。叶棠玉心想,总落不着好下场。
“先出去再说,这秘境古怪,梦醒之后,我们在这血海之中,却并未有出口出去。”叶棠玉开口,“能不能出去还未可知。”
说着叶棠玉站起了身:&ot;歇了这么久,想来头不晕了吧。&ot;